第300章寻找来自马里亚纳海沟的一粒沙 (第2/2页)

我没有告诉乔安娜，一个人离开了庄园，开车赶往海眼道场。

虽然在乔安娜的视频中已经看过那个院子，但我还是想亲临其境，弄清楚枯山水的布局，感受大竹仙山的玄学思想。

路上乔安娜打来电话：“叶开，周琳这边毫无进展，一问三不知，那张照片是她参观海眼道场的时候拍摄的，至少有十几个证人在场，根本没有任何阴谋，她甚至对枯山水一无所知，只是凑热闹而已。现在证明，我的很多想法方向是错误的，劳而无功，只能放弃。”

我笑着告诉她：“做我们这一行失败是常态，胜利才是偶然，僧九霄和大竹仙山都是老江湖，不容易对付，我正赶往海眼道场，看看能不能有点发现，你好好照顾周琳，千万不要让她出任何问题。”

乔安娜苦笑起来：“事情如此紧急，你只惦记着周琳，果然是同伴情深，只是不知道她对你是什么感情，要不要我替你试探一下？”

我笑着拒绝：“这时候任何人都不要乱开玩笑，乔安娜，你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下一次你想绑架任何人都得三思而后行，不然，我们的合作就只能终止了。”

依据导航，我很快到达了海眼道场的侧墙外，将车子停在暗处。

我并不奢望乔安娜的线人能够帮忙，只能依靠自己。

这里是闹市区，距离主街仅隔着两条小巷，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凄清。

院墙是青灰色的，院内的两层小楼外墙也是青灰色，木窗上的油漆则是墨绿色，两者搭配，仿佛一只巨大的章鱼蹲伏在那里，带着十足的诡异气势。

我翻墙而过，潜伏在灌木丛中。

此刻是凌晨一点钟，一楼大厅的灯亮着，僧九霄和大竹仙山正在交谈。现在，大竹仙山不再颓废，而是变得十分强势，声音至少比僧九霄高过八度。

“找到海眼意义重大，真不明白，到现在你还怀疑这一点？要想掌控大海的力量，就必须找到海眼……鲛人算什么？我们掌控大海，鲛人只不过是鱼池里的小鱼，而整个池塘都属于我们属于我们。你，僧九霄，永远不明白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不是骷髅会，不是姐妹会，不是任何一个国度……你听我吩咐，不用多想，你是科学家，显微镜领域的科学家，只要发挥自己的专长，剩余的细节，我来考虑，明白吗？”

海沙池塘是院子里的一道奇特风景，枯山水就布置在里面，与乔安娜在视频里向我展示的一模一样。

那个井台并非是本地样式，而是正宗的亚洲青石井台。

借着大厅里的灯光，我看清了井台上凿刻的字迹，全都是古代梵文，并且是相当晦涩的远古文字。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国，一叶一菩提——”这是我能够翻译出的前面三句话，剩余还有一句，我无法准确翻译其内容，因为这句话来自于古梵文的经典，现代极少出现，大概意思是“一门一地狱”。

在古代梵语中，曾经主张，是世间的一扇扇门阻挡了人类的智慧，而且每一扇门的后面，都有可能隐藏着罪恶，所以，那些智者希望废除所有的门户，让大自然的风雨，自由自在地穿梭在人间，给所有人带去智慧的种子。

“一门一地狱”的话，就产生于那个年代。

大竹仙山把这四句话镌刻在一线井的井台上，用意应该是“汲取古梵语的智慧洞察世界”。

我没有偏离自己的主题——死船鲛人事件，不管大竹仙山做了什么，都是发生在海眼道场这个院子里，而不是钻石号上。

“先生，为什么要建一线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你说过，要带我到达人生的巅峰，我要权力和金钱，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权力在哪里？金钱在哪里？”

僧九霄的声音十分谦卑，又充满了祈求。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显微镜微观世界领域的超级专家。

当他在大众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是另外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面孔。如今，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却变得如此猥琐。

“不是骷髅会，你过去只不过想加入骷髅会，为自己争取地位，寻找一个靠山。现在，忘掉那些，忘掉那些……你想要一棵小树，我却可以给你一个森林。僧九霄，现在，找到我要的沙子，它就在枯山水里面，一粒沙子——一粒来自于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沙子……还等什么呢？现在就开始吧，现在就开始吧！”

我听清了大竹仙山说的每句话，但却很难洞察其完整意思。

“一粒来自马里亚纳海沟的沙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很快，大厅的纸门拉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

他们的步履很慢，两人面对面横着行走，抬着一架半人高、超过一百公斤重的仪器。

仪器后面，还拖着一根黑色的电缆，从屋内一直延伸出来。

两人把仪器放在沙池边缘，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好了，好了……现在，僧九霄，找到沙子，不论多麻烦，都给我找……找到沙子，我给你一切，那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沙子，是你我改变命运的幸运星……”

我明白了，那是一台超级显微镜，并且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纳米级显微镜。只有这种超级机器，才能满足于“找到马里亚纳海沟沙子”这项工作。

大竹仙山将僧九霄招揽到麾下，为的就是他的超级显微镜技术。

僧九霄开始工作，而这份工作竟然是铲起沙子，灌进显微镜的入口。当他按下电钮，显微镜就自动开始工作，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我在灌木丛里坐下，因为要等待很久，恐怕是整夜在此，必须采取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相信，大竹仙山竟然想在沙池之中找到一粒沙子，工作量之大，简直令人窒息。

如果没有这架超级自动显微镜，恐怕一百个僧九霄，都无法做到。

两个人用了十五分钟，筛查完了第一铲沙子，接着开始第二个循环。

我粗略估算，他们至少需要一周七十二小时，才能完成一半工作量。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就能在已经完成的二分之一工作中，找到那粒沙子。

至于沙子的用途，恐怕只有大竹仙山一个人明白了。

我从忙碌中静止下来，头脑依然在高速运转。

大竹仙山刚刚说到，他会给僧九霄更大的权力和靠山，并非骷髅会和姐妹会，不知又是什么。

从僧九霄唯唯诺诺的表现看，他对大竹仙山的话深信不疑，就证明，大竹仙山曾经向他展示过自己的力量。

“现在，你该告诉我，鲛人背后的改造者是谁了吧？世人都认为海洋里一定藏着美人鱼，而你却打破了人类的梦想。告诉我，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量，人化为鱼，鱼化为人……在海底，鲛人把雪国的核潜艇推进了海底瀑布……他们也是在那个人的指挥下，才爆发了这种力量？”

僧九霄的话，让大竹先生兴致勃发，声音变得极其得意：“没错，没错，谁能想到，有人能够左右发生在深海之中的事？这不是神迹，而是真正的智者所为。只有我见过他，他不是神，但胜似神，不是吗？”

我浑身一震，想不到有人命令“鲛人”，更想不到，雪国损失了两艘核潜艇，却没有换来真正的答案。

“这是事实，至少大竹仙山在这种情况下，没必要继续说谎。他在驱使僧九霄，如果一味说谎，僧九霄也能分辨出来。这个能够驱动鲛人的高手，恐怕将成为雪国、超级大国最重要的敌人。”

这就是目前我能感知到的，无论大竹仙山能不能找到那粒沙子，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已经真实存在了，我必须向总部汇报，让他们有所准备。

“真是神奇，那么大西洲呢？大西洲应该真实存在吧？”

僧九霄问的问题，也是我正想问的。

“当然存在，那个人要找的就是大西洲。大西洲浮出水面，重归大陆，就是他的战舰。《创世纪》中说过，凡是圣人临世，必有奇诡事件发生，无论凶兆还是吉兆，一定存在。大西洲就是他的吉兆，或者，他们彼此一样，互为吉兆。”

僧九霄在池边坐下，注视着井台。

“我真是佩服你，一线井通向海眼是一个完美的逻辑，但在物理学的世界里，是和不是，有着完美界限，不能无中生有。你告诉我，一粒沙子找到海眼，一线井通向马里亚纳海沟，太难理解了，得有多么强大的想象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察觉到，在一主一仆的从属关系中，僧九霄有物理学家的良知，并未完全屈从于大竹仙山之下。

他不过是为了私利，才俯首称臣。

至于寻找那一粒来自马里亚纳海沟的深海沙子，是他被动去做的，似乎没有太大兴趣。

“你不相信？”大竹仙山冷冷地问。

僧九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高了声量：“我为什么要相信？鲛人真实存在，是深海中产物，你真的认为，有人可以驯化鱼类，让他们变成人？他们在海底消灭了雪国的核潜艇，这是犯罪，这是国际犯罪，会完蛋的你知道吗？不管他们是人还是鱼，拜托你不要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我有家庭，有妻子和五个孩子……我只想成名，只想成为海洋协会的掌门人。拜托，我不想沾惹什么全球恐怖主义……”

本来亲密无间的合作，在僧九霄的叫嚣之下，突然变成了一场针锋相对的争吵。

作为旁观者，我担忧僧九霄的未来，因为他始终没有搞清状况，仍旧认为大竹仙山有求于他。其实，只要超级显微镜能够正常工作，僧九霄就已经无足轻重了。

“好，好好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该勉强你了，对不对？你要眼前这一点点利益，不要未来的宏大版图，非得现在就得到一些什么？好吧好吧，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你就明白了，那粒来自马里亚纳海沟的沙子有多神奇，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到底有多伟大！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