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寻找来自马里亚纳海沟的一粒沙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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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九霄在预定的时间到达了佛罗城，就在乔安娜的庄园里面跟我们会面。

这是一个有着亚洲人面庞的中年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风度儒雅，谈吐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大学教授级的人物。

纵观他的历史，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研究成果，可是他在显微镜领域长达二十多年深耕，已经成为顶尖人物。

乔安娜设置了一间颇有文化气息的审讯室，我们坐在长桌的两边，桌上摆着鲜花和书籍，不像是审讯，更像是文化讨论。

僧九霄显得十分随意，虽然遭到挟持，却没有那种恐惧猥琐的情况，只是淡定地看着我和乔安娜。

“僧九霄先生，我们请你过来，是想核实海眼道场一线井的事，那里布置着枯山水风景，据说你对一线井很有研究，能不能告诉我们那口井有什么意义？大竹仙山说它通往海眼，有没有真凭实据？其中的逻辑关系又是如何？”

乔安娜开门见山，节约时间，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僧九霄微笑着回答：“枯山水的意义在于人和大自然的和谐相处，一线井的存在指向海眼，毫无问题，如果你们跟我讨论的是海眼道场的事，那我需要见到大竹仙山，才能阐述我的观点。”

乔安娜很爽快，立刻吩咐手下人，把大竹仙山带过来。

我们四个隔着桌子对峙，普通情况下，大竹仙山见到僧九霄一定会有惊喜，或者是惊讶的表情，但现在他仍然眯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僧九霄的出现，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我从大竹仙山的眼神当中看到了浓浓的厌世感觉，只有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任何兴趣的人，才有那样的消极颓废表现。

僧九霄开始了自己的论述，其中的很多观点令我耳目一新。

此前搜寻他的资料时，我已经详细了解过显微镜呈现给人类的微观世界。

普通人只知皮毛，根本没想到，显微镜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观察，而是为了深度探索微观世界对于宏观世界的影响。

“各位，我坚信一线井能够通到海眼，但不是大众意义上的一口深井，而是一种理论上的逻辑关系。既然被称为一线井，那么井口的直径就不是人们以为的几尺或者几米，而是用厘米、毫米甚至微米来计算，假如海眼道场院子里面有一粒沙子，是来自大海深处，就可以认定这里直通大海。海眼究竟存不存在？没有人说得清楚，即便是最高明的海洋学家，也不可能武断地认为海眼并不存在，只是以讹传讹。人类对于地球的研究不足万分之一，对大自然的接触更是如此，所以我们坐在这里讨论大自然里的种种奇怪现象，不过是隔靴搔痒……”

他的话虽然高深，但总结起来，是在围绕“术、道、势”阐述问题。

一粒沙子代表海洋，一棵树代表森林……那么，大竹仙山制造了枯山水景色，就代表了大自然。

这些理论十分空洞，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通过显微镜，我在海眼道场发现了很多来自大海深处的讯息，有苔藓、沙子、鱼卵，还有很多黑暗世界的元素，所以我判定大竹仙山曾经接触过海洋的最深处，但他不是一个潜水员，也没有潜艇上工作的经历，怎样达到这一点，我无从猜想，他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问他，从哪里得到那些深海苔藓，这才是大问题……”

僧九霄的论述很巧妙，做了小结的同时，把话题指向大竹仙山。

乔安娜皱着眉，她虽然带人去过海眼道场，看到了里面说的一切，甚至还用铲子把沙子翻了个遍，却没有掌握其中的重要元素，只有僧九霄这样的科学家，才能向我们展示可怕的细节。

大竹仙山懒洋洋地开口：“他说得很有趣，枯山水的境界就在于，我自己就是世界，世界的精华融于我一个人。深海苔藓以及鱼卵就放在那里，我们不去看它不去管它，它也存在，如果你问我它们是怎么来的，这就是天问，沙子本来来自海洋，不分出处，苔藓和鱼卵也许几十年前就在那里，我都没有在意过，我修建海眼道场在意的是风和云彩，那就是大自然给我的消息。”

这是非常玄学的问题，很少有人听懂，但我相信大竹仙山和僧九霄之间存在某种默契，别人听不懂的对话，他们都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所以我观察的是僧九霄的表情，而不在意他说的什么话。

僧九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嘲弄我和乔安娜，在我们眼皮底下，他都能跟大竹仙山自由交流，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就好像大竹仙山，下意识地用摩斯密码敲打答案。

如果他们之间还有另外的沟通方式，超出我和乔安娜的认知，那我们就无法阻止他们暗中交谈。

“一线井的意义何在？”乔安娜问。

僧九霄摇头：“这种意义对你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大竹仙山的修行已经脱离了红尘琐事，隐居在佛罗城，只想把自己化作大自然的一部分。他修建枯山水海眼道场，就是为了将来像沙子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回归大自然。你们抓了他其实毫无用处，又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鲛人的消息。关于鲛人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大竹仙山早就说过，世界上没有美人鱼那种东西，只有经过人为改造的变种人。”

我能感觉到僧九霄正在试图控制话题，他和大竹仙山一起，不动声色地导演着一切，把我和乔安娜套进去。

“二位，还是说一说，大竹仙山为什么没有进入深海，却洞察深海的所有情况？这一定是玄学，而不是科学。”

我重新提到了正题，围绕大竹仙山过去发表的论文和专著，追查他的身份起源。

僧九霄点点头：“没错，如果一个人只靠着自己的空想，就创造了整个大海深处的情形，那么这就是玄学。在玄学的世界里，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国，就证明人类的思想无穷远大，某些聪明人，他们的脑容量超过普通人，所以他们总是能洞察世界的微妙变化。大竹仙山就是这样的人，他过去的论文和专著说明了这一点。总之，我想告诉二位一句话，纠缠于他的种种奇怪现象毫无意义。过去海洋协会已经做过同样的无聊的事情，最后毫无结果。你们还是把宝贵的时间放到别的地方，千万不要在他身上重复浪费。”

他们两个人的合谋有些急躁，直接说出了结果，让我起了疑心。

两个人太淡定了，明明是在被绑架挟持的情况下，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安，就仿佛演员一样，不管演戏的过程多么惊险，最终结局一定是平安无事。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乔安娜仿佛变成了跳梁小丑，成了他们的陪衬。

我告诉乔安娜：“这一次你可能做错了，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把他们二位送回原处，不耽误他们的宝贵时间，要想侦破死船鲛人的案件，还得另外寻找捷径。”

表面上我放弃了追查，至少是放弃了对大竹仙山和僧九霄的怀疑，但是在我内心已经料到，这是两条老狐狸，大竹仙山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痴痴呆呆。

乔安娜皱着眉头，已经无计可施。

本来她的计划很完美，僧九霄一到就能揭穿大竹仙山所有的阴谋，洞察海眼道场里面藏着的秘密，可是现在僧九霄的话虽然说了不少，却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让他变得更加迷惑。

我站起身，向大竹仙山轻轻点头：“二位，实在不好意思，这次可能是误会了，现在就派人把你们送回去，至于二位的损失，我们一定包赔。”

乔安娜跟着站起来，双掌在桌子上轻轻一拍，显得十分恼怒。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跟我的淡定从容正好能一唱一和配合起来，演了另外一出戏，让大竹仙山和僧九霄认为我们已经沉不住气，认错终止。

放长线钓大鱼是间谍机关常用的一招，这一次我不动声色地使用了这样的套路，命令乔安娜派人把他们送出去，每个人送了一个大红包，给他们压压惊。

两人离开后，乔安娜抓起一个纸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野心太大的人不容许自己失败，但她高估了自己，面对大竹仙山和僧九霄没有半点胜算。

那两个人已经订立了攻守同盟，说话滴水不漏，让我们找不出破绽。

“叶开，费了那么大力气，落得这样的结局，我太不甘心了！我已经跟其他的同伴说好，马上就要返回，可现在即便是带着僧九霄和大竹仙山回去也没有意义，他们咬紧牙关，死活不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乔安娜的处境，我一方面是着急，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当她的野心崩溃之时，最好能够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再也不要好高骛远。

我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外面的人送来咖啡，小心翼翼地告诉乔安娜：“那两位先生都已经送回了海眼道场，在路上他们沉默不语，一直皱着眉头，进门之后根本没有理睬我们。此前布置的线人打电话请示，还要不要继续监视？看起来僧九霄，也要在海眼道场长住……”

乔安娜挥了挥手，那人就低头退出去，不敢再说什么。

“叶开，我费了那么多力气，拿了那么多赏金，调遣那么多线人，只不过是把僧九霄从外面接过来，送到佛罗城，这种失败太可笑了，简直丢人至极！他们两个离开的时候一定在笑话我，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欺人太甚。”

我没有安慰乔安娜，布局失败必定如此，此前她野心高涨的时候兴致勃勃，准备带着僧九霄和大竹仙山回去领赏，把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所以才会突然崩溃，一地鸡毛。

“现在你大概可以去审讯周琳了，她被抓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用僧九霄的一些话套她的口风，看看她对一线井知道多少？”

我不得不为乔安娜出谋划策，如果她情绪崩溃，佛罗城这边其他势力就会趁虚而入。

乔安娜情绪低落，缓缓地走出去，关门的时候也变得无比小心。

我禁不住连连皱眉，这件事本来无比复杂，暂时的失利在所难免，绝对不能一曝十寒。

谈判开始之前，审讯室里布置了四台摄像机，能够把僧九霄和大竹仙山的表情全都记录下来。

我把视频调出来反复观看，发现大竹仙山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使用眼神交流，同时配合嘴唇的动作，等于是唇语加上眼语，的确能够完整沟通。

其实我们手里还有鱼夫人这个筹码，现在还没用上。

幸好我劝阻乔安娜实行凌迟计划，不然，我们的筹码就都没了。

我费了很大力气，研究僧九霄和大竹仙山的表情动作，逐渐摸索出规律，我们问每一个问题的时候，僧九霄都会向大竹仙山请示，等到大竹仙山作出某个表情，僧九霄才会侃侃而谈。

从这些动作我能判断，大竹仙山才是僧九霄的上司，两个人有一主一仆的从属关系。

现在僧九霄入住了海眼道场，他们两个在一起密谋，肯定还有其他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