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外幽兰 (第2/2页)
吴桐警惕站在陆缺身后,左手按剑,提醒道:“此人修为不在你之下,招式稳重更胜过你。”
程英也道:“陆兄,要不先走?”
陆缺面带笑意,轻松随和道:“前辈是故意在此地阻拦我等?”
赤发老者摸着胡须,大笑道:“小友别管那么多,你只需在这里陪我喝喝酒就行了。”
陆缺略微低头,沉思片刻:“前辈未免强人所难,晚辈还有要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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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事不要事,你只管留下便是。”
“哎,晚辈也不愿如此。”
陆缺话音刚落便突然起手,四周元气一振,陆缺已近身前。
“哈哈哈,好掌法,欠些火候。”
老者身形一动,陆缺右手已经被他抓住,几道灵力点入穴道,陆缺已失了先机。
“前辈,不是要饮酒吗?”
左手上酒香飘出,一杯好酒送到老者眼前。
赤发老者面色如常,松开双手,抢过酒杯饮下,再看陆缺身后,符纸已消失不见,两人已经逃走。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当的起首席这名号。”
陆缺轻松解开身上封印,起手一礼:“晚辈陆缺,见过兰山前辈。”
赤发老者打量陆缺许久,面带欣赏之色,赞道:“石星收了个好徒弟啊。”
“兰山前辈隐居退世多年,为何今日来此阻拦晚辈?”
听到此话,兰山嘿嘿一笑:“欠了个人情,今天来还了,你就好好陪我在这儿喝两杯,过了今天,你就可以走了。”
陆缺拱手:“恕晚辈不能久留,还请高抬贵手,放晚辈过去。”
兰山啧了一声:“你这小子,表面恭顺,莫不是以为我留你不住?”
陆缺低头不语,反而让兰山有些犹豫,略一思索,兰山开口笑道:“好,好好好,之前听说,如今华云首席,修为高深,法术无穷,随机应变,未尝一败,今天你要是能赢我,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回过身去,却见陆缺已抬起头来,面带微笑,兰山暗道,被这小子激了一下,居然真要动手。
“小子,你知道我的名号,自然也知道我的招式,你还有信心?”
“前辈成名千载,一手神行百步、破招擒拿之法炉火纯青,晚辈自认不是对手。”
“如此,你还是想试试我的手法?”
“晚辈深知,前辈乃世外高人,若非大奸大恶,对晚辈这般,定不会下杀手,点到为止,晚辈只当献丑。”
兰山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陆缺的眼睛:“哼,年纪不大,嘴倒是能说,接招。”
招字出口,兰山已消失在陆缺眼前,霎时间,四面八方,看似空无一物,却似乎被无数身影占据,掌、指、拳风铺天盖地而来,陆缺身在中心,似乎避无可避。
但见陆缺脚下一动,极速退去,背后也有拳掌袭来,可在空中,陆缺身形作出一个奇怪别扭的姿势,竟在几道拳风掌力的夹缝中堪堪挤了出去。
这一招起手,便是必杀,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首杀失利,兰山再出现在陆缺背后时,招式难免力有不逮。
陆缺身后,一张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触碰到腰背,一道灵力破开陆缺周身真气,就要打入体内。
却见陆缺低头甩尾,肩膀如抹油一般,直接滑出了兰山的手掌,借背后一指之力,陆缺扭身以掌对指,借力再次向后退去。
兰山眼中发出精光,欺身上前,势要抓住陆缺,期间打出几道指气,陆缺都堪堪躲开。
两人一退一追数十里,陆缺突然减速,兰山见状未做犹豫,右手向前一抓,就要隔空将陆缺抓来,左手起手一掌,破陆缺法术。
可眼前一闪,陆缺脚步如风穿落叶,身影直接闪到兰山背后,飞起一掌,兰山只得将左手残掌转身打出,此时已难做变招。
风云躁动,两掌隔空相对,驱散周围的白云,大风吹过,兰山赤发长须飞舞,站在空中愣神片刻。
“哈哈哈哈,好,好小子,好首席。”
陆缺拱手拜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以言语激我,让我心生傲慢,只用擒拿手法和身法,你就可以针对于我,不错不错,你虽然取巧,但我这一手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破了。”
兰山越看陆缺越是高兴:“哈哈哈哈,去吧,我是留不住你了,这个人情我也还完了。”
大笑摆手,兰山脚下一踏,留下一缕红烟,人已遁出百里之外。
交战之地数百里外,符纸全速催动,终于无法承受,燃烧起来化为飞灰。
吴桐心疼叫道:“这是我省吃俭用才买来的啊!啊啊啊~”
“扣扣搜搜,不过一张灵符而已,事后我送你个更好的。”
程英嘴上不饶,眼睛一直看着身后:“那到底是何人?陆缺要我们先走?”
“赤发白眉,这面向少见,我只记得一个人,江州铁掌山的兰山老鬼。”
“兰山老鬼又是何人?”
吴桐回忆到:“此人成名在近千年前,江州铁掌山本来籍籍无名,山上的铁家也一直是小门小派,直到当年,铁兰山横空出世,把铁掌山发扬光大,传闻他傲视一方,铁掌无敌,行侠仗义,威名赫赫,不过他成名几十年后就宣布退隐江湖,从此隐居在外,连铁掌山都不曾回去,近百年都没人提起,我还以为他早就驾鹤西去了。”
“修真者,凝练真气,可有百五十年寿命,筑成根基再得寿八十,炼成内丹可活三百年,元婴成型寿五百,化神问道寿八百,真我合体寿一千,唯有大乘无量,寻得己道,寿两千,兰山老鬼千年前就成名,如今必定是大乘修为了?”
吴桐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担心那小子了?”
“多嘴!”程英瞪了吴桐一眼,“你知道陆缺才多大年纪,就算修为达到,手段老练、真气凝结必定不如那成名多年的高手。”
“嘿,你倒也不用担心,兰山老鬼和华云石真人有老交情,不会害他的。”
程英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吴桐笑笑,喝着小酒道:“等会儿吧,那小子肯定能赶上来。”
看着吴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程英眨眨眼,嘴角勾起:“凤栖道长,要说成名已久,您也当仁不让啊,我听闻,前辈您早在八百多年前的时后就化神,酷爱游历天下,为何如今还是化神?呀,化神修士不过八百年寿数,保养得当,也不可能到千年,莫非前辈,你也学了那五方真君,夺人寿数的邪法?”
“你别乱说啊,我告诉你,老道我行得正坐得直,哪怕心有所想,也不可能真的去做那腌臜恶心的事情。”
吴桐矢口否认,脸色逐渐变得奇怪,身上衰败的气息浓了许多,整个人也颓了下来。
“前辈这是想起了伤心事?”
吴桐眼神凝视前方,些许咬牙道:“伤心事?我只恨本事不够,不能惩奸除恶。”
“前辈身上有伤,境界跌落,寿命将近,是何人伤的前辈?”
吴桐伤及神魂,元神不稳,气势却不曾隐藏,可见是从合体境界一路跌落到化神来,如此重伤,不但修为难以恢复,就连寿命都要缩减,是靠秘法守住魂魄,即便如此,寿元也流失将尽,正如之前对陆缺所说,他寿不到三年,再没有办法,一个成名近千年的高手就要陨落。
吴桐喝了两口闷酒,背过身去闭口不言。
他人秘密,少做追问,程英不过是性子使然,随口怼了回去,没想到说错了话,此刻也不知该如何缓解气氛。
“陆缺,还没跟上来。”
吴桐点了点头:“他还没来,我们的麻烦却来了。”
脚下平原,几道长虹从地面升起,五个人影飞快接近,到了百步之外便停下,为首玄衣青年恭敬起手。
“小子柳余柏,字茂生,见过赤练仙子,凤栖道长。”
两人相对一眼,吴桐眼睛一瞥,程英上前一步,挥手一片花海瞬间笼罩四周。
“邬孰柳家,胆敢冒犯华云使者吗?”
柳余柏连忙惊恐道:“仙子!仙子勿怪,小生不知做错何事?竟然冒犯到华云宗。”
“哼,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给你三句话,说清此番来由,否则,镇杀之。”
柳余柏向身后摆手,几人赶快在空中跪下,拜道:“小生受父命,多日前就在此地等候,实为迎接兄长归家,只因方才见二位突然现身,以为是家兄,近前来看才知是仙子和凤栖前辈,冒犯一事,实不知情,还望仙子赎罪。”
“嘁,还挺能说,小子,你说你来接你家兄长,可接到了?”
柳余柏抬头看向吴桐道:“前辈恕罪,晚辈一直到今日都没走,就是因为没能见到兄长。”
吴桐敲了敲剑柄,随口道:“这小子满嘴胡言,丫头,送他归西。”
柳余柏汗毛倒竖,额间冒出冷汗:“前辈饶命,晚辈,晚辈实不知错在何处啊。”
花海内收,灵力压迫,中间五人瑟瑟发抖时,一阵大风无状吹起,风中带着丝丝灵气,竟将花海吹散。
“你个鸟道士,又来吓唬晚辈,人家请你做客,不给面子还敢动手?”
五人身边,赫然站着一个不修边幅,胡子邋遢宽面的老道。
吴桐一把拔出长剑:“我当是谁,你个牛鼻子老鬼,居然也跑到这里来了!”
程英看了看二人,无奈摇头轻笑,对那邋遢老道拜道:“仙霞派程英,拜见商荣道长。”
商荣一脸笑意,眼睛眯成缝,那脸上的褶皱都带着喜气:“还是你个女娃娃懂事。”
一把抓起柳余柏,笑骂:“还跪,跪的还是这老不死的,丟你师傅脸。”
柳余柏只得陪笑:“师傅,弟子这是识时务。”
“没工夫听你说。”商荣指着吴桐骂道,“鸟道士,你还敢冒充华云宗的人,真以为自己死不了啊?”
“啧,笑话,给你看个宝贝。”吴桐拿出乾坤舆图拓本,在空中显出舆图来。
商荣表情一滞:“老不死的,这玩意儿从哪儿弄来的?”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听到此话,商荣反而不恼,嘿嘿笑了两声:“行吧,你们既然来了,跟我去邬孰,你们要找的那两个小子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吴桐程英对视一眼。
程英道:“我们在此等候一位朋友,到时候一起前去。”
“还等什么等?他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了,别问,多的我也不知道,就是来帮朋友个小忙,还个人情,你们现在跟我走吧。”
“牛鼻子,今日话不说清楚,别指望我走。”
“鸟道士,说来话长,回去再说。”
“说来话长就长话短说。”
商荣不耐烦的一指天空:“没空跟你们在这儿聊。”
一道灵力射向天空,眼前闪烁一下,四方上下出现一道蓝色屏障。
商荣摸了摸胡子:“走嘞!”
屏障再次闪烁,一道蓝光闪现后,天空中所有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英吴桐就在几百里外耽误了这么多时间,陆缺却迟迟未到,自然是有原因的。
兰山走后,陆缺神识散开,几乎瞬间就覆盖了千里之远,但奇怪的是,神识之内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想必是刚才交手时,又有人设下了阵法。”陆缺有些无奈,向下飞去落到地面。
此时敌暗我明,身份又逆转过来,本以为借前往邬孰能摆脱五方真君的眼线,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好了准备。
阵法是陆缺最讨厌的东西,阵法不仅隔绝内外,复杂无比,最关键的是,让陆缺束手束脚,对方对陆缺的性格似乎了如指掌,强行破阵简单,但不想伤及无辜就难了。
摸了摸腰间,陆缺暗道:“舆图不在身上,啧。”
阵法内外空间差距极大,很有可能这阵法就只覆盖了百里范围,却能在里面制造出无比广阔的错觉。
闭上眼,陆缺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山川地貌,过了许久才睁开眼:“这阵法没有改变地形,看来还是有办法的。”
贴地飞行,一路向记忆中的南方而去,此地距离邬孰已经不远,邬孰城就在东南方向,无论如何,向南都不会差距太远。
神识继续观察四周,陆缺越过几座高山,落脚在一处山顶古木边。
“以我修为,这一段路途至少四百多里,但看起来却像是只有几十里,这阵法看来也不大。”
陆缺手指敲击这古木,破阵确实简单,找到边缘,以力破之,但就是怕爆炸啊。
陆缺捂着额头,叹道:“要是现在手上有一本阵法大全,我肯定认认真真学个通透。”
啪
思索中,古木上掉下一截树枝,正好落在陆缺脚边。
“有古怪。”
陆缺捡起树枝,这树枝分成两叉,树皮干枯,切面整齐,陆缺用灵力一震,树皮果然破碎掉落,露出了里面本来的样子。
看着手上的白色树枝,上面还刻着小字。
“区区阵法,师兄罩你。”
陆缺失笑:“差点忘了你。”
这树枝无须施展,灵力注入其中,树枝发出白光,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叮铃,树枝化为无数白色广点飞向四周,眼前的景色闪烁一下。
陆缺好奇的看了看四周,神识散开确认了一下。
“如此简单?看来以后真该好好学学阵法。”
等阵法破除,陆缺来到残留着吴桐酒气的地方,人早已被带走。
蹬了蹬脚下的土,陆缺想到:“程英吴桐一个修为高,一个经验足,轻易不可能被带走,看来邬孰那边还有变化。”
旋即右脚一踏,心中所想,舆图所指,千里之外,一步而至,此为缩地成寸妙法,消耗极大,轻易不会施展。
左脚再向前,跬步落下,已前行三千里。
神识散开,千里之内还是未见两人,陆缺微微皱眉,再向前踏出,身边画面如水墨化开,身形化为虚幻,缩地成寸,如同蜻蜓点水,瞬息之间。
可就在脚步还未落下时,前方一股阻力传来,像是一步踏进了泥潭之中,陆缺身形在一座孤山下出现。
孤山四周数十里都是田野平地,山高不过百余丈,林木茂盛,山顶建有一座观星台。
神识扩散开来,周围数百里都没有发现异常,但那无形阻力却一直都在,源头就在观星台上。
“引我入局?”
陆缺打了个哈欠,直接绕开孤山,贴地飞走,谁知刚绕到一半,山上突然飞出一道白绸,白绸如游龙飞舞,突然展开,遮天蔽日向陆缺罩来。
白绸遮蔽之处,灵力凝结,阻隔空间,陆缺明明没有发现附近有其他修士,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手段高明,隐藏了气息。
不等白绸落下,陆缺向上一冲,一把抓住白绸,狠狠扯下。
白绸上有刚猛灵力,却被陆缺这一手直接撕开一道口子。
冲出白绸,身后汗毛一竖,陆缺转身倒下,直接躺倒在白绸上,一道凶猛刀气从他额头上飞过。
还不等陆缺起身,背后的白绸飘动,映出一个掌印,陆缺左手一拍,身体飞起,翻身右手一掌拍出,白绸彻底碎成满天破布,陆缺也被这掌力击退,向上飞去。
这孤山外埋伏的杀机密不透风,陆缺刚破一掌,天上出现一个矮小老头,手中一张大网撒下,这大网粗糙无比,甚至还有许多破漏大洞,但网线内有一根根金线缠绕,看似普通,却笼罩四周,刚好在陆缺难以闪转之时。
“开!”
陆缺双眼一蹬,一道波纹散开,数百里内所有的一切都短暂停顿,大网被这一滞,陆缺凌空一脚,踢开大网,落到地面上去,脚一抬起就要强行遁走。
“小帅哥,别急着走啊。”
这声音就在而后传来,危险的气息让陆缺全身一震,抬起的脚还没来得及落下,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一片漆黑。
猛的回头,一个浓妆艳抹的丰韵妇人单手叉腰,就贴在他身后,右手举着一杆烟枪,嘴里吐出一股呛鼻的白烟。
陆缺封住七窍,但那白烟瞬间就钻进自己的鼻子里,浑身一软,陆缺便倒在了地上。
天上大网再次落下,矮小老头向上一提,大网收紧,便将陆缺困住。
“哼,老东西,笨手笨脚,连个人都抓不住还要老娘动手。”
矮小老头一身破布乱七八糟缝起来的衣服,此时随手在衣角擦擦,老头嬉笑道:“那不是显得夫人厉害吗!”
这老头和妇人竟然是夫妻,陆缺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两人站在自己身边,把自己打量了许久。
“老婆子,你看他干什么?”
“我看着小郎君,生的真俊啊,看着脸蛋,刀削斧凿的一样,怪不得天下都说,谁谁有首席风采。”
老头瘪瘪嘴,伸手就要去抓陆缺,却被妇人一把抓住手腕:“死老头,你干嘛呢?”
“老太婆,咱们就是来干这个的啊,赶快解决这小子,我要回去喝酒。”
妇人一把拧住老头耳朵,疼的他哇哇直跳:“老不死的,就知道喝喝喝,我跟你说,柳……人家都说了,要活的,这陆缺毕竟是首席,害他性命对我们没好处。”
老头挣开后,揉着耳朵嚷嚷道:“你说就说,老揪我耳朵干嘛。”
老头踢了一脚陆缺,这一脚直接打入一股灵力,将陆缺身上各处经脉灵力冲散。
“你看他,就这点本事,我怀疑是不是消息错了,这人呐,压根不是陆缺。”
“唉~,老前辈,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在下,正是陆缺。”
妇人手指勾着头发,扭着腰笑道:“哟,原来还会说话啊?我就说嘛,堂堂首席,怎么回事个哑巴。”
“哼,我看他最好是个哑巴,还最好是个丑八怪。”
“你这话什么意思?”妇人瞪了他一眼。
“你的眼睛都快长到他身上去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好啊你,你这是开始嫌弃我了是吗?老娘跟你这么多年,连个帅哥都看不得吗?”妇人作势要哭。
老头无奈拍着妇人的背道:“哎呀,老婆子,看得看得,你看再多,那不还是我的老婆子吗?”
妇人脸色立刻转晴,捏了一把老头:“哼,算你有点良心。”
陆缺躺在地上,细汗湿透了衣裳,只怪刚才那一脚让自己灵力溃散,身上各处刺痛无比,还得看着面前两个老夫妻打情骂俏,无奈道:“二位前辈伉俪情深,在下就不打扰了,不如放了我,晚辈躲得远远的多好。”
“闭嘴。”老两口同时指着陆缺骂了一句。
妇人拿出手绢擦了擦脖子,指了指陆缺道:“老头子,带走。”
“好嘞。”
老头跑到陆缺身边,蹲下身拍了拍陆缺的脸:“老婆子说的没错,你这脸长的是真的好看,就是比我当年差了那么半分。”
老头身材矮小,但伸手一抓,陆缺轻飘飘的被他扛在肩上,大网垂下,陆缺头下脚上,脑袋几乎贴着地面。
“哎呀,你个老头子,换个方向,别把他这张脸碰坏了。”
“哼,长得俊了不起啊?”
老头脚后跟踢了一下网,陆缺在里面翻了个个,又是一阵浑身酥麻刺痛。
两人带着陆缺,踩着一个圆滚滚的巨大鱼漂向东南飞去。
妇人坐在后面,拿出一面银镜摆弄自己的妆容,陆缺不能动弹,眼睛刚好看向这边。
“哟,首席这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是动心了吧?”
“哈哈,夫人天香国色,风采不减当年,任谁看了都难挪得开眼睛。”
妇人捂嘴笑道:“呵呵,油嘴滑舌,你们华云宗现在的人都这么会说话吗?”
“老婆子,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我看他啊,精明的很,那眼睛里藏着不少东西哩。”
陆缺叹道:“陆老前辈好歹也是晚辈本家,这相逢一面倍感亲切,怎能如此看低了晚辈。”
“哟,你看吧,这小子精着呢,他认识我们。”
妇人啐了一口道:“别瞎说,我看他啊,也亲切的很呢,小伙子,你既然认得我们是谁,自然也该知道,你是逃不掉的,这几天啊,就乖乖跟我回去,我呀,要好好款待你呢。”
“你呀就是见色起意,信不信我现在亮出本相,不知道多少女子愿意倒贴呢,你还嫌弃我。嗯?你小子笑什么?”
陆缺忍住笑声:“我听师父说,江湖上有一对恩爱道侣,本是仇家,相爱相杀竟生出情愫,男子才貌双全,神采奕奕,女子巾帼英雄,不让须眉,行走天下数百载,惩奸除恶美名扬,人称北地双英,只是……”
老头这次轻轻拍了拍陆缺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陆缺咳了两声:“晚辈之前也以为,似传闻这般,二位应当是俊美郎君、娇艳仙娥,未曾想今日一见……”
妇人捏紧了镜子:“今日一见如何?”
“今日一件啊,老前辈风采夺人,威势滔滔,雄姿不减,夫人光彩照人,面若皎月,风韵绝色,更胜传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耳听实是虚言啊。”
老头直接把陆缺放下,坐在他身边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你这小友,有趣,有趣的很,说的一点没错,老夫啊,当年可比那传闻英俊,你是不知道哦……”
“不知道什么?死老头子,你当年流落凉州没人要,最后还是攀上老娘这个高枝,当年不知道多少名门贵胄上门提亲,最后便宜了你个老东西。”
“你还说我,我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不就是怕那些姑娘们看见我年轻的样貌都投怀送抱吗!”
“那老娘就容易了,跟着你归隐山林,整天以这幅模样示人,早知道当初就不嫁给你。”
陆缺苦笑道:“前辈,夫人,都是一家人,恩爱长久,何必争论这些呢。”
老头哼了一声:“说的也是,看在你是我娘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陆老头和妇人夫妻一场,几百年前成名于凉州,老头本名陆乘风,妇人名为李云禾,陆缺能认出这两人,还多亏了当初石真人总爱聊些故人。
夫妻二人归隐之后,陆乘风整日钓鱼为乐,竟创出了个渔网招数,外人从未见过,还是石真人曾与他相聚时才得知。
这两人隐居凉州,离这丹州何止十万里,如今却不在山林钓鱼,跑到这里来只为抓陆缺,其中缘由,陆缺心中已有思量。
“陆老前辈,您这网太紧了,可否帮我松松?”
“小子,话说的好听也没用,你就~哎哟,你掐我干嘛?”
李云禾踢了踢陆老头:“人家小郎君现在动弹不得,给松松怎么了?”
陆乘风嘴里嘟嘟囔囔,还是给网松了松。
“夫人貌美心善,晚辈,晚辈家中父母早逝,今日见夫人,就像是见到了亲娘。”
李云禾把陆缺脸上的头发捋了捋:“我一看你啊,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修炼,得吃多少苦啊。”
“老婆子,你可别信了他的话,这小子就是长了张好面皮。”
“老娘说话有你插嘴的份?给我一边去。”李云禾呵斥了一番。
“夫人,晚辈自幼无父,十六岁母亲病逝,在外游荡一年才遇到了师父,终日在山中闭关苦练,刚一出来,就又要被人算计,晚辈见识浅薄,怕担不起这首席的名号,唉~”
李云禾拉着陆缺的手:“可怜的娃,这般年轻,那些老东西就爱欺负你,以后啊,就要硬气点,再有人敢欺负你,就报上我们的名号,就说是老娘的干儿,我给你收拾他们。”
“干娘,你对我真好。”
“唉,有你这么个干儿子,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陆乘风脑袋摇摇晃晃:“这干娘都叫上了,啧。”
“干爹,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李云禾狠狠掐了一下老头:“人孩子问你话呢!”
“他问我你掐我干嘛!死老婆子。”陆乘风无奈道,“去哪儿就别管了,这几天好好跟我们呆着,一切事了,我就放你走。”
陆缺闻言立刻道:“那就辛苦干爹干娘照顾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李云禾拉着陆缺的手不放,真是欣赏的不得了。
陆缺闭目养神,朦胧中闻到一股酒香。
“干爹,您这酒香气纯粹,闻闻都醉,是什么好酒啊?”
陆乘风摇了摇酒葫芦:“你小子啊,不懂酒,真正的老鬼,那闻闻味儿都知道这是什么酒,邬孰……不对,你小子想骗我说话,呵呵,偏不依你,偏不。”
陆缺看向李云禾:“干娘,这酒我确实从未听闻,闻起来太香了,干爹能得这等宝贝,怪不得师父常年在我耳边羡慕呢。”
陆乘风这下来了兴致:“什么,石老头还能羡慕我?”
“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哈,石星这个老东西,又有一样被我比下去了。”
李云禾道:“你整天就爱跟人比比比,钓个鱼都要跟人比,回去给我种地去。”
陆乘风小声嘟囔:“那种地也能比。”
“干娘,干爹的酒太香了,能给我喝一口吗?”
“想都被想小子,想都别想!我的酒概不送人。”
“糟老头子你找打是不是,儿子想喝,你就给他喝一口又怎么了?”
见李云禾作势要打,陆乘风赶快求饶道:“别打别打,我给还不行吗?但是不能多了,这酒我也只剩这一半了,就给你喝一口。”
陆乘风打开盖子,用法术取出一团酒水,别说一口,半口都不到,手指一扫,钻进陆缺嘴里。
陆缺闭上眼睛,品味道:“丰满醇厚,回味无穷,好酒,好酒,谢谢干娘干爹。”
陆乘风正要再喝一口,陆缺突然睁开眼睛,眼中蓝光一闪,原来是那酒水本非凡物,一口下去,也有不少灵力。
陆缺在口中将灵力化作元气,直接冲开双臂灵脉,随着眼中蓝光闪过,四周空间凝固一息,陆缺双手点出指气直中两人。
奇峰指劲瞬间封住二人经脉,陆缺双手一拉,打开渔网脱身,点出数道指劲将身上灵脉恢复。
陆乘风还要动作,陆缺一张符纸贴在他身上,符纸发出金光,陆乘风全身僵硬如铁,动弹不得。
“干爹干娘,实在抱歉,晚辈还有要事要办,不能陪二老谈心了,等我了结丹州之事,一定去凉州尽孝。”
说完,陆缺一脚踢出,鱼漂转了个方向往西北飞去。
鱼漂上,陆乘风僵这身体道:“老婆子,你看你干的好事,我就说不能信他的话!”
李云禾身上灵力一震,解开了指劲,笑道:“我看啊,我们这个干儿好得很,本事大,聪明伶俐,说话还好听,最关键的是,生的俊啊。”
“你快把我解开,追上去啊。”
“哼,追什么追,人家还能让你抓住第二次?跟老娘回家,别整天想着那几坛子酒,这下人情也还了,乖乖回去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