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第2/2页)

靳氏这一场惶惶的后怕过了，看到自己的女儿，心道还好自己教得好，云姐儿她是个大是大非再明白不过的。

自家这个做亲娘的心放下来了，靳氏通体舒畅，又生出了些替别人担忧的闲情来，只见她忽而又蹙起眉，喃喃念了一句：“唉，那小子上次来家里寻你的时候，瞧着那样一张好面皮，这下沾了什么散的，竟是白白糟蹋了，唉！”

裴思云无奈地同杨氏对了对眼神，自家阿娘她还不知道么，有点事风一阵雨一阵的急吼吼过去了，转头就操起这样的闲心来，洒脱得实属是有些没心没肺了。

不过她也有些情形，要不是阿娘这般的心性，还不知道要如何在从前那个吃人的宅子里头熬过来呢。

她抬头，循着城北那片青空所在的方向望了望，心下有思。

自己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与其在街巷里头听说，不如寻个机会亲自到郡主府看看吧。

是夜，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寻常茶坊内，二楼紧邻映月河的两处雅间今夜被人包了场。

那男子在入夜时孤身前来，丢下一锭银子，叫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还有一壶再寡淡不过的白茶。小二打前过问一句是否还需要旁的茶点吃食，那男子摆摆手，说他在等人，不急。

小二悻悻退下，在前堂忙到月上中天的时辰，更夫从外头过了两轮，都没瞧见有什么人往二楼去，直到快打烊的当口，才有一个带着帷帽的男子推门而入。

“客官，小店就快打烊了，您是……”

“二楼雅间，约了人。”

“哎！您楼上请！”

一锭雪花银入手在前，小二分外殷勤，连忙将打烊的说辞抛诸脑后，引着贵客上了楼。

雅间镂空的竹制槅门后，是颇为巧思的一副垂坠珠帘，临河的窗子开着，珠翠随风而动，清脆的响动碰撞声入耳，正巧能扰乱不便让外人听见的隐秘谈论。

男子摘下帷帽，欠身坐在上白茶那一端，语气颇为真挚的道了一句：“我来晚了，还请大人恕罪。”

对面那人继续着倒茶的动作，面上岿然不动，似乎连眼皮子都未曾抬过一下，只淡淡道了一句：“我竟不知，现下你是这么难请出来的了。”

面对语气不善的尖酸挖苦，那男子并未恼怒，真心实意解释起来，语气中不乏恭敬，道：“大人也知道最近城中风言风语闹得不甚太平，我们的人在路上做的手脚，郡主府那处似乎已然察觉了出一些端倪。小人不敢贸然动身，不得不稳妥行事。”

对面的男子不言语，只顾悬腕提壶斟茶，早已凉透的茶水在碗中翻飞打璇，却仍难掩沁人的香气。

良久的沉默过后，喝碧螺春的男子缓缓伸手将茶杯往前送了二指，开口道：“喝吧，凉是凉了，终究是好茶，别浪费了才是。”

迟来的男子惶恐道：“小人还是喝白茶为宜，碧螺春的香气，不该是我这样的身份该沾染的。”

对面那人冷哼一声，终于有了些别的情绪，厉声道：“这时候你倒是万分谨慎稳妥，早前办事的时候有这份心思什么事办不成！当初你是怎么允诺的，悄然处置绝无后患？眼下人好好活着回来了，你让我如何交代？”

喝白茶的那个默了片刻，解释道：“大人明鉴，眼下人活着回来了，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对面人幽幽品着冷茶，抬眼示意他继续讲。

“茄石散我已探明确有其事，眼下主上最要紧的一项东西还没寻到，这样一个用药就能轻而易举拿捏的行尸走肉，总比撬开一个死人的嘴来得容易些。”

喝碧螺春的那位面色终于缓和下来，不紧不慢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每每主上问起我你的近况，要说你无能，你也确实安安稳稳蛰伏了这么些年，要说你有功，可除了两条人命，一样东西找了这么些年还是毫无进展。”

他微微呷一口茶，“就像这凉了的碧螺春，饮之欠佳，弃之可惜。若是主上哪日念起来换了口味，你又该如何自处？”

喝白茶的那位青年人面色隐忍，低着头不肯说话，喝碧螺春那位瞧了半晌，终归忍不住提点他：“你要记清楚送你来济川城是做什么的，你在此处优哉游哉，我倒是不要紧，但是你想想还有谁在他们手里！”

喝白茶那位暗暗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拳头，像是自省又像是辩驳般念了一句：“我没有忘。”

“没有忘便好。”他敲打完，这才说到了今日的正事，“我且问你一句，此行那乔鹤渊从济川城北上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异样，他这一回出现在金沟寨中，还闹出了那样一番动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为之，主上那边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喝白茶的那位回想起来收到北边口信的时候，至今都还在心惊。可转念一想他多年谨慎布局，从未有过错漏，连乔尚章都不曾对他有过一丝怀疑，乔鹤渊不可能通过层层盘剥就有直捣金沟寨的敏锐，他笃定道：“大人不必多虑，此行他入金沟寨，只会是巧合。”

喝碧螺春那位看他言之凿凿，姑且信了。

在这无名茶室寂寂作了这般时辰，他面上疲态显盛，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道：“主上谨慎，已有明令示下，此次的变故终归令人不安，他不想等了。”

“明年春汛之前，是最后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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