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假装咸鱼第85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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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咸鱼第85天】
适逢溽热干燥的初秋时节,洒水车停泊在戏棚外,要制造出暴雨忽至的滂沱萧索氛围。
秋空的穹空也分外萧索,虽说尚是清明熙和的天时,但天间之处,无光无风也无云,余下一星半点的阴霾,京城外郭的街景给搭建好了,熙来攘往的贩夫走卒,生了藓的青石板,红楼脂粉烟水汽,宝马娇车香满路,路旁却有竹席掩着的冻死骨,乱世之下,众生相都汇聚在街衢一景,人情已经凉薄到了极致,惊心动魄的掉马戏,就是要在这大雨之中拍。
现在拍戏拍到后期,花无焚越来越堕入黑化的状态,小叶给辛禹描摹上的造型时,在原本孱弱之色里,带些妖冶丰饶的妆容,眼尾带着几丝冷媚之意,当眉眸轻轻敛起之时,那冷戾的弑气便会从轻描淡写之中,箍住看客的心神。
花无焚跟赵宥叙归入了汴京大内,但她窃以为,敏锐的阙幽涟已然对她起了疑心,虽然明面上以礼相待,但私底下,遣了不少心腹前去调查她的底细。前日,有个魔教暗桩与她说,三日后,有一封密信寄送至北市月楼附近的驿站里,据闻是金人预备要给阙幽涟的,阙幽涟要联袂蛮夷一同除掉魔星。
花无焚留了个心眼,觉得此信凶险,只得她一人去窃,那暗桩说,阙幽涟心思缜密,专门派了鞠叶刀门派掌门之女去取信。
戏从这里开拍,赵右桉和主创人员坐在大监前,场记飞快地落下了打板。
三日后的这一日,驿外断桥边,已是黄昏,落了满城的滂沱大雨,雨丝击打着刺桐花,气氛有些闷愁湿冷,花无焚着一身月牙白的素衣,独自一人步入了京都会馆,会馆外躺着几具腐烂发臭的横尸,还有雨中卖身葬母的孤女,那一叠叫魂哀鸣的嗓音,与会馆里,那愉悦缠绵的梆子声撞在了一起。
诸多不问国事的纨绔子弟,恰在翘着腿吃着热茶,绸服华裳,左拥右抱,盯着戏台上唱贵妃醉酒的歌妓,气氛闹闹腾腾,看不出有丝毫诡异之处。
花无焚如壁扇上描摹的贵女一般,静伫于内廷号房的安静之处,不主动寻人问话,许是貌容昳丽过于瞩目了,好几位纨绔朝着她吹口哨,她敛眉并不搭理,这时,一位蓄着庬眉的灰衣叔伯,正利落地拨着桐木算盘,时不时偏头打量了她一眼,“这位小娘子可是来听戏的么?想些听什么戏?”
花无焚含羞带怯地执着团扇,掩着下半张面容,如丝的媚眸透过绢帛的扇面,娇滴滴地看着对方,煞有介事地静思一会儿,才道:“本也不是来听戏的,但你这般问,倒让我生出苦恼来,好戏太多,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睇了雨景一眼,“眼下是清明时节,外头雨纷纷,不若听一出雨霖铃,解解闷。”
听闻后半截话,那庬眉账房定了定身躯,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番,又问:“自古流传雨霖铃有多种版本,不知小娘子想听哪一曲?”
“据闻贵舍的李师师,在红楼颇得名仪,不若钦点她唱一曲?”
花无焚还是浅笑,但那位账房已经肃身立起,恭身行至她近前,抱拳施礼道:“咱家的诗诗可是头牌,并非轻易唱戏的,除非小娘子可有信物?”
花无焚含笑凝了那人一眼,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柄柳叶一般的玉石,那账房见之,果真面露肃色,确认了某一件事,且朝她作了深揖,道了声韩某唐突,须臾,忙快步去了号房内头,翻找片刻,适才将一封藤黄色信札交至了她手上,花无焚款款起了身,淡眸扫了信札一眼,黄纸白底,正面的封条上,烙有一圆朱漆戳,上书『致臻允兄台启书』七个墨字,典雅的渊阁瘦金体。
仅一眼,花无焚觳觫一滞,悉身血液凝固成冰,这七字如玄黑的绞索一般,一句绞穿了她素有的从容与淡然,她的指尖瞬时沁出了冰凉的细汗。
臻允,是赵宥叙的小字。初见上去,这封信摆明儿是写给七皇子。
这不对劲。
暗桩分明告知过她,以雨霖铃、李师师作为接口暗号,该是寄送给阙幽涟的密信。
眼下,怎会半途换成了皇子殿下?
该不是——
花无焚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不知何时,会馆里的梆子乐早已止了声息,她听到了潜伏在四遭暗处的抽刀声,原本是闹腾腾的戏台上下,那些人都成了肃冷的一张脸,花无焚纵身飞掠出了驿站,却不想驿站门口早已簇拥着泱泱一众太玄门子弟,为首两张伞柄之下,是两个人,一女一男,正是阙幽涟和赵宥叙。
看俩人,花无焚忽然镇定如水:请君入瓮,不过如此。
阙幽涟早已不是当初那位纯真的小姑娘,她拿腔作调地道:“真巧呢,云姣姑娘,你来京都会馆做什么?”
“是取友人寄予我的一封信罢了。”花无焚徐缓淡然地撑起了竹骨伞,雨丝叩在伞叶上,如蚕食桑叶,她的架子里,还是那个孱弱的菟丝花,泰然地拢了拢袖袂,轻然一笑,百媚自生,“不知阙宗主,七殿下,前来会馆又是所谓何事?”
“自然是跟你一样呀,来取信呢。”阙幽涟将那账房先生唤来,耳语了几句,尔后,当着她的面,账房给了阙幽涟另一封信,那封信才真正写着『敬阙宗主台启』。
“不知道,云姣姑娘,那封信可是写着别的东西呢?”看着花无焚凝肃的面容,阙幽涟笑盈盈,“不瞒你说,我这封信,拢共一式两份,其中一封信,藏的不是信,而是伏魔锁的诛毒,倘若是魔教教主携带在身的话,倒是会原形毕露呢。”
似乎不用阙幽涟再提醒,雨还一直在下,但宁谧的气氛,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花无焚倏然觉知到胸腹和四肢肿酸疼麻,袖笼中的毒,透过信札纸层,如万蚁侵入她的肌肤,那些掩藏得极好的伤口,猝然之间崩裂了,疮痍渗出了血,甚至,她伪装得极好的面容,也因之发生了一丝诡变与撕裂。
会馆里万籁俱寂,所有人亲眼看到,那个孱弱的少女,在一瞬之间,身上都是血,她露出的手腕、脚踝、脖颈上,都是皲裂的血色伤口,是被伏魔锁鞭笞过后才会留下的伤痕。
那一张纯真纤柔的曼妙面容,也发生了剧烈的蜕变,那一张倾倒众生的绝色之容,在咸湿的雨雾之中显现了出来,极浅的瞳孔,卧蚕之下透着幽光的水纹,冷白的皮肤上,眉眸攒着妩媚与风情,那一张所向披靡的脸,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
原来这才是魔教教主的真容。
她是东海鲛。
在杀戮之中绽放,亦如白骨之上的蔷薇。
——原来,那个小鲛人长大后的模样,是这样子的。
这是赵宥叙看到云姣真容后,第一个反应。
他对云姣的感情特别复杂,有一起同生共死的情谊,也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隐晦情愫,他带着她,从南边的庳湿之地,一路北上,跨过长白山,渡过驼铃声声的黄沙大漠,适值宿夜,共披一张白狐毯,星夜之下,围炉夜话共枕眠,她是唯一叩开他心扉的红颜,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云姣的一切,都是居心叵测的诓瞒。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就在阙幽涟吩咐所有人抽剑击敌的时候,沉默许久的赵宥叙,缓沉开口:“花无焚的命,本王亲自来取,若谁敢冒进动武,一律枭首徇众!”
此话如金声振玉,在整一片雨日里,显得格外震撼,
花无焚冷然盯着赵宥叙,胭红的薄唇却先一步笑出了声,笑得哂然又痴狂,她这一抹笑,不知是在笑谁,可能是在笑阙幽涟,笑她的那拙劣的把戏,笑她以为那花拳绣腿和自以为缜密的算计。
可能是在笑赵宥叙,笑他的感情,笑他的立场,笑他那一席话。
也可能,是在笑花无焚自己。
耻笑她那动情的瞬间,那个可笑的负心汉啊,居然要亲手葬送她去鬼门关。
这是第三十二集后期剧情的高点,是阙幽涟人物的高光时刻,她利用自己的足智多谋,终于让花无焚成功掉马,前期的忍辱负重,终于在这一刻扬眉吐气,花无焚在暴雨之中有多狼狈,显得阙幽涟有多苏爽。当这一集在新一周播出的时候,辛禹的那个幽怨清泠的眼神,那个近乎痴魔疯-批的笑容,给观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潜伏的猫鼠游戏正式结束,两个大女主正式兵戎相见,男主却阻止了阙幽涟,花无焚的命是他亲自救的,自然是由他亲自夺舍。
掉马情节安放在修罗场里,将氛围感狠狠地拉到了极致。
三十二集的结尾,就卡到了这里。不少人被钓得抓心挠肝,期待赵宥叙在知道云姣就是花无焚、他曾经邂逅过的小鲛人后,会有什么具体的行动。
但更多人是被虐哭,花无焚原形毕露的时候,开始痴笑的时候,大家都替她委屈与愤懑,说自从暮渊死后,除了教主,全员仿佛都是恶人,希望花无焚逆风翻盘,如愿完成复仇大计。
沈京延的话一语成谶,他拍完了这一集,在新的一周里,果真收到了一个大蜂窝,虽然那些这些蜜蜂是家养的,并不会蜇人,性子蛮温顺,但还是让他受到不少的惊吓。
看来大家都希望他对花无焚好一点,千万别虐她。
下周新剧集播出之前,针对网络上的舆情,赵右桉带全员开了一整夜的剧本研讨会。
舆情组的工作人员,在投屏ppt上播放了一回网友的弹幕。
众人看了一遍,赵右桉笑了下,对许岸道:“你半年前写剧本的时候,那时候,花无焚应该只是个纯粹的反派吧,戏份也不算多的那种?”
许岸道:“嗯,真的是完全没想过,现在大家都说花无焚是真正的大女主,花无焚这个人物,算是我职业生涯里,唯一一位被全网认为是大女主的反派,太神奇了,是小禹演得很出彩。”
颜易霖和沈京延两位老戏骨的荣光,在面对辛禹的时候,居然也要逊色几分,风起梦梁这部剧,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了花无焚一人的天下,撇开复仇事业线不提,在感情戏里,华胥党越来越壮大,居然比阙赵cp还多得多。主创团队明明按照原来的剧纲,安排赵宥叙和阙幽涟很多有意思的双向互动,但观众居然不买账。
每一集的进度条上,都有一个情绪折线图,一般而言,轮到男女主感情戏的时候,就是情绪抵达波峰值,但大家发现阙赵同框互动的时候,反响平平淡淡,极少出现波峰,但轮到花叙二人同框,哪怕是相杀的局面,观众的情绪瞬即抵达恐怖的波峰值,弹幕都把屏幕刷出了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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