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杯酒 (第2/2页)
忘忧院不似沈家,处处都要谨守礼制,杜且邀弃之饮酒,不用再顾忌他们,大方地在院前亭中,置一方红泥小炉,温上一壶酒,再置两个杯盏。
弃之添旺小炉,取下酒壶,各斟了一杯,“你今日找我,只是为了试新酒?”
杜且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弃之泯了一口杯,“微酸却不涩,有果酒的清香,却没有甜腻之感。”
杜且托着腮,连饮了三杯酒,才道:“沈五湖在一醉下药,你事先知道?”
弃之一愣,“你知道了?”
“你知道为何不告诉我?”杜且又问。
弃之理了理衣袖,放下酒杯,“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杜且也放下酒杯,抬眸望着他,“许多次,我都说过,有什么事情你要提前告诉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也不想被冠以为了我好之名。如何是对我好,只有我自己清楚。”
弃之不想解释,“事急从权。”
杜且反问:“若是那日解释不清,你无法反客为主,你预备如何?”
这是弃之没有想过的,他知道他一定可以解决,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莲姬也参与其中,因此他把酒里的春药换了。
“你要娶我吗?”杜且直视他,不让他有逃开的机会,“若是你我被冠以奸夫淫妇之名,我被扫地出门,身败名裂,无家可归,你会如何待我?”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弃之避开她的直视,寒风扑面,他不敢有别的念头,“我既有机会换掉酒中的春药,自然也能让人提前把我说的金银准备好,但那天我没有让人拿出来栽赃沈五湖,只当是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为何不拿?”
“盗窃罪太轻了,不足以让沈五湖知难而退,他一直会越挫越勇,干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杜且长叹,“可沈五湖害死了翁翁!”
“你有了放妻书,不是吗?”弃之一直都是剑走偏锋,但并不是次次都能如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可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杜且不能指责弃之的行为,因为这件事说她没有推波助澜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可以避免,但她选择旁观。
“若你身败名裂,无家可归,我会收留你,一直陪着你。”
“并非我要不要娶你,而是你是否愿与我这样的无名之辈共度余生。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我想给你一个家,你不用费尽心思,千辛万难,只要你想你就能去的家。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想给,可是我又给不起。”
他生来残破,苟活于世,从未想过成家,也不曾为谁心动。
“在遇到你之前,我唯一的心愿是杀了顾家父子,替我阿娘报仇。眼下又多了一桩,陪你去见一见你爹娘和外翁。”
这是杜且第一次知道,弃之想要做的事情。她想说杀人偿命,可顾衍走私贩私,累累罪名,杀他并不用偿命。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弃之与赵新严过从甚密。赵新严嫉恶如仇,与方亦生二人,一个在岸,一个在海,共同护佑着泉州城的安宁。而这当中,也不乏弃之的手笔。
所以,他会知道刘能私贩铜钱,他会知道沈五湖为顾衍的私货销赃。
“可是刘能和沈五湖都死了,死无对证,你如何将顾衍绳之于法?”
弃之举起酒杯,“你说过,静观其变。你让顾衍失去香料的交易权,又断了沈五湖这条线,他再也不能在背后操纵一切而不露面。”
“我很想知道,在海上为顾衍经营私舶私货的人是谁?”
弃之道:“海盗参商,你可知道?”
杜且当然听过海盗参商的大名,近三年来他一直活跃于南海海域,以抢劫过往商舶为生,他的船队有三艘战船,都是抢来的。
杜且说:“你的意思是,顾衍不仅仅是经营私舶,他这是与海盗勾结,为其销赃。”
弃之沉思片刻,道:“或许也可以说,顾衍才是这位海盗参商的资助者。这也是沈五湖一直想要长风的原因,有了船坞,放眼南海海域,海盗参商无人能敌。”
“海盗参商也是宋人?为何宋人要为难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