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旧青梅 (第2/2页)
这时,他的手里被塞进一个油纸包,杜且还是始终如一的清冷,“今夏的杨梅做的蜜饯。”
弃之不敢相信,这是杜且给的。
接风宴因为杜且的出席,东平王妃特地以泉州城最高品级外命妇的身份,邀请各级官员及应邀蕃商的女眷赴宴。
这也是历年来从未有过的。
但杜且的坐席却没有被安排在女眷区,她的位次在东平王的下首位。以至于她出现时,引起不小的轰动。
杜且仍是竹钗冠发,一袭黛绿色的衣裙,既保有斩衰之礼的素淡,又不失庄重之感的同时,仍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
杜且的下首位是一身低调却华贵的顾衍,头顶玉冠,身着刺桐锦制成的衣袍,颇有君子之风。
顾衍堆起满脸的笑意,对杜且微微施了一礼,“杜娘子还是这般喜欢抛头露面,待会若是敬起酒来,杜娘子可别说不善饮,不能饮,这可是大大的失礼。”
杜且面无波澜地反问道:“顾大当家这是还没开始便要用激将法,逼迫妾喝酒了?这是想看妾的醉态,以作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顾衍连连摆手,“杜娘子多虑了,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这种场合你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规矩不清楚。”
“顾大当家这才是多虑,妾在临安时,已是东平王府的座上宾。”杜且可不是一般的商户女子,会被顾衍几句话吓退。除了不善各国语言之外,这样的场合她并不陌生。
顾衍立刻举杯道:“那顾某敬杜娘子一杯。”
杜且淡淡一笑,道:“这东平王还没开宴,顾大当家这就客随主便了?”
顾衍颜面尽失,举杯的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还好东平王正与蕃长交谈甚欢,并未注意到他。
可坐于杜且和顾衍身后的赵新严忍不住放声大笑,“我还当顾大当家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想到还是这般没有规矩。据我所知,杜娘子正在服斩衰,不得饮酒。顾大当家连伦常之礼都不懂,这是想置杜娘子于何地啊?”
顾衍当晚再不敢招惹杜且,专心与各国的使节拉近关系。
东平王和蕃长在开席前,十分隆重地把杜且介绍给今晚到场的各国使节与商人。她既是大海商沈家眼下的当家人,也是在场唯一的女子,不免让人刮目相看,心下难免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沈家之名,驰名远播。有些人慕沈老太爷之名而来泉州贸易,对杜且也会高看几眼。沈家衰败之名也不是秘密,但沈家偏院依然为往来蕃商提供庇护,仍是沈家之名不竭的根本所在。
但杜且还在服丧,只是露了个面,与蕃长和到场的使节见了礼,便转向东平王妃另设的女眷区。
东平王妃杜且带到内堂,神情紧张地问道:“你可有见到子安?”
子安,是章以行的表字。而章以行是如今沉水记章家的家主,也是杜且的表兄。前些日子,便是他送了三大箱的乳香以为聘礼。
“并未。”杜且疑惑道:“子安在泉州?”
东平王妃左顾右盼,摒退宫人,轻声道:“沉水记近年来失了皇商之名,已是大不如前。他眼下想把香坊设在泉州,以节省在都城购入香料的高昂成本。沉水记的调香师和香工,在三个月前已陆续抵达泉州。昨日,子安来府上请安,把南下之事与王爷都说了。”
“沉水记原在泉州也有一处香坊,只是居中转运买入的香料,减少香料跨州府贸易产生的赋税。这与他把临安的香坊都关了,尽数南下没有关系。他这是都城呆不下去,只能退居于泉州。”杜且可没有这般好糊弄,“他这是把家败光了,想让王爷顾念旧情,赏他一口饭吃吧?”
东平王妃朗声大笑,“还是阿且聪慧,一眼便看穿了他。但你们自小青梅竹马,若不是王爷当初执意把你嫁入沈家,你与子安早已儿女成群。”
杜且不作声,这件事她不想再提。
“三年过去,其实子安的发妻已经难产死了,他一直想来泉州寻你,却俗事缠身。眼下沈严已死,你已是自由之身。你与子安若是再续前缘,只怕……”
“等等。”杜且打断东平王妃的话,“王妃这是在试探妾?妾在沈家三年,原本便能另嫁,因何留在沈家,王妃难道不清楚吗?至于章子安,妾在三年前嫁入沈家时,已经与他恩断义绝。”
“那你缘何留下他送往沈家的三箱乳香?”
杜且笑了,眼底没有一丝暖意。她早已猜到王妃是在试探于她,可不曾想,自沉水章的三箱乳香送入沈家,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子安认为你没有退回,便是接受了。他向王爷请旨,要娶你过门。”东平王妃一直在等杜且自己开口,可杜且一直不说,她只能自己问。
“妾为何要退回?”杜且冷声道:“他说不娶便悔婚,他说要娶,我便要嫁不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王妃,恕妾直言,章子安这次到泉州开设香坊,可是打的南外宗香药局造办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