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祭祀没有任何事物能把我们分开 (第2/2页)

敬闲在他背，几乎环抱着他，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干正事呢，干正事呢。”路迎酒嘴上阻拦着，也没伸手去扒拉他。

“我就在干正事啊。”敬闲说，“整理文件才不务正业。”

路迎酒无反驳。

毕竟偶像剧身的，敬闲确实把谈恋爱当做正事。

他就任敬闲抱着他，和他一起看同一份文件。

隔了一会，路迎酒“咦”了一声。

他从一个文件袋中，拿到了一个完全空的小笔记本。

纸张洁细腻，什么都没有。

可等他的手指抚过时，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这文件有点不对劲。

它有着符纸的波动感，应该被某种符文隐藏起了字迹。

他说：“敬闲，你帮我拿纸笔过来。”

敬闲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从桌上拿来了纸笔。

路迎酒接过来，在纸上画了流畅且复杂的线条，逐渐构成了一只犬形的异兽。

他把纸轻轻放在空纸张上，几秒钟，符纸上的线条流动起来，不断变化，就像犬兽在游走、嗅闻线索。

楚千句的实力了得，哪怕用着十几前的驱鬼术，也不那么轻易能解开的。

路迎酒耐心等着。

足足过了十几十分钟，办公室内才响起一声犬吠。

符纸上的犬兽停留在了一个方向，做嗅闻状。路迎酒将左手抚上那地方，右手捏了个诀——

空纸上，某种水波纹一样的东西掠过去，消失无痕。

但至少，他找到了最脆弱的地方。

路迎酒估『摸』了一下，以这符纸的强度，他可能花个半小时就能解开。

他刚想继续尝试，手上一暖，敬闲轻轻覆上了他的左手背，低声说：“我来帮你，这种符文我以前见过。”

路迎酒不，鬼怪该怎么和驱鬼师合作。

一边阴气阵阵，一边专门去除阴气，怎么想都相冲的。

但敬闲不怎么刻意收敛了锋芒与阴气。路迎酒只觉得手背上挺暖和，无形的力量在空中凝聚，再捏决的时候，纸上的波纹立马现了剧烈的波动，像海啸，浪『潮』一波波涌起。

“滋啦——”

伴随着这轻微的一声，又一轮波涛涌过，空页面上缓缓浮现手写字体。

【我曾与张人接触多次，想要问询献祭一事，奈何问及此事，众人皆满面茫然。我的记忆残缺，只能凭着印象去翻阅古籍，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接着下一页，又另外一行字，应该隔了一段时才写下的。

【张与楚常常叩拜天，以张首，举行过诸多仪式，其中大型仪式往往用到祭品，下附清单：】

【1991源和市曾林山，张主持叩拜天，奉以59张普通符纸，59张镀金符纸，待宰牲畜共118只，其中羊羔59只，猪崽59只……】

【1988林田村，张主持叩拜天，奉以59张普通符纸，59串驱魔铜钱，待宰牲畜59只，燃香59柱】

【1985相莲镇，张与楚主持叩拜天，奉以……】

路迎酒快速扫读了一遍这些记载。

然和楚半阳说过的一样，张相信“59”这数字代表了天，对它的执念简直刻入了骨，什么都要正正好好59个。

他们坚信，一旦超或者低于这个数字，天便会降怒。

而事实证明他们对的。

对于那59个祭品，天尽数收下，保佑着这个世百安康，飞黄腾达。

早些张财大气粗，在当经济还不景气的情况下，叩拜仪式举办得那么频繁，每次都规模浩大。再想起今日他们的没落，他们的无人问津，不禁令人唏嘘。

路迎酒看着一行行文字，又想到，在张念云拍下他的照片头，同样写了【1/59】。

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现在了心头。

旁边的敬闲也沉默无言，看着笔记。

楚千句没有记忆，却自己被天诅咒，执着地追着张追查。

翻过笔记，密密麻麻皆他在努力与张进行接触。

然而张十分排外，外人难以撬开他们的口，而世变迁，那族逐渐没落，近十几来连叩拜仪式都不再举办，楚千句更问不个所以然。

就这样过了快十，楚千句一边努力回忆过去，一边调查，全国各地都跑了一遍。他把火车票、巴士票夹在了笔记中，翻过去密密麻麻的。

终于在2009——也就他死的那一，他前去南海的一个小博物馆，在其中翻阅古籍，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路迎酒翻到下一页，看到楚千句写到：

【每200，要有一场尤其盛大的祭典去供奉天。那祭典与平日的叩拜不同，容不得半点差错，每次张、楚都全力以赴，花费数十去举办这一场仪式】

【天不满于活牲畜作祭品，张与楚在商计之，左右打点，先与山贼匪兵勾结，抢来32个婴孩，接着买通商贾官宦，又买来27个婴孩】

【个位高权重的族同心协力，前也花费了近三，才将59个婴孩作祭品，于1500供奉天，其中最小的孩童未足半岁，最大的未及五岁】

【仪式完毕，孩童或七窍流血而死，或化作青面獠牙的厉鬼。祭坛处的风声犹鬼哭狼嚎，整整三，路过此处的人都能听到孩童夜啼，人称孩啼岗】

笔记记载了触目惊心的、残忍的事实。

再翻到下一页——

【然而，纵使那个族再怎么谨慎，仪式还了偏差：在那59个婴孩中，有一个路姓的孩活了下来，之不所踪】

【“59个贡品”没被满足，仪式未完成，天降怒于张、楚，导致其百余的厄运，险些令个族从此衰亡没落】

【但凡天未得到的，皆要偿还。追寻那孩童的下落许久，就要将他归还给天】

【将他归于天，才一切的终结】

笔记再往翻，还有零零碎碎的几句话。

【2000时张占卜，得千来最大的百鬼夜行将现世】

【他们一方面担心百鬼夜行的伤亡，一方面，又急于复兴族，对他们来讲，已经没有时了】

【所以，我要尽快找到路迎酒……】

笔记看完了。

路迎酒沉默了很长时。

久到墙上的分针转动了一圈又一圈，他抓着手中笔记，腰背绷得笔直，指尖攥皱痕。

敬闲想要抽走那笔记，他不愿，依旧紧紧抓住。直到敬闲整个抱住了他，安抚『性』地『摸』过他的头发，路迎酒的身躯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低声说：“我就那个孩，对么？”

敬闲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迎酒又愣了一会，然说：“这数十来，驱鬼界一直有一种说，就阴阳的平衡越来越混『乱』了。”

“我与多名驱鬼师交谈过，得结论，越来越频繁现的恶鬼、越来越相近的一场场百鬼夜行，都来自于大的不稳，则的崩塌。”

“我们花了很长时讨论，有没有办能稳定阴阳。”

他又看了眼笔记，说：“张预言的那场、千来最大的百鬼夜行，我们也讨论过何阻止。但我现在明，最好的办什么了……”

“张找到了我，继续当未完成的仪式，虽然不能永久安抚涌动的大，但至少数十、上百，整个阳会祥和许多。而且，没落的张更可以摆脱厄运，重新开始。”

“原来这样，”他喃喃，“原来这样，难怪连陈、叶都这事情。他们一直在找我、监视我，就用我换回族的欣荣和世的平静。”

以一个本来就该死的人，换回富贵祥和，万事安康。

以他一人，换回一切。

听上去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但这真的公平吗？

从五百前到现在，从连话都不会说、就被当做祭品的婴孩，到现在被厄运缠身的驱鬼师路迎酒，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有人真的在乎过他的想吗？

路迎酒心中混『乱』一片。

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带着不真实感，就像那么多，他都活在了幻影之中。

现在幻影被无情地打破了。

他觉得自己对厄运、对命运的抗争，都像一场被安排好了的笑话。

世的那些人，以什么样的心态，看着他一步步成顶尖的驱鬼师的？

嫌弃、恐惧，还嘲弄又讽刺？

混沌之中，夕阳彻底坠落地面，天地之再无半点光华，陷入了永恒的长夜。阴影迅速吞没了窗帘，吞没了桌椅与墙头的花，淹没了摊开在他面前、密密麻麻的笔记。晚风吹了进来，凉到刺骨，将他拖拽进漆黑的『潮』水，扼杀了呼吸。

然而在这彻骨的冰寒中，敬闲依旧紧紧抱住了他。

他说：“别怕，我永远会在你的身边。”

“不论你的敌人谁，我都会把他们抽筋拔骨，全部碾碎。恶鬼会啃食他们，让他们的魂魄在烈火中折磨数百都不死，挖他们的眼眸当玩物，碾碎他们的骨头当饰品，放掉他们的鲜血当佳酿，盛宴维持十都不停息。”

“我要把他们丢在荒原，让秃鹫吞食内脏，把他们扔下深渊，在半空中，他们的皮肉就会被烈风切割成碎沫。再把他们的头骨做成明灯，一路照耀黄泉路。”

他『摸』过路迎酒柔软的黑发，眼中深邃同深渊。

低头轻轻一吻，他笑说：“我可厉鬼，了你什么都做得来。”

“所以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事物能把我们分开，不论时还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