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惊弓闻弦意,未雨绸缪时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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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太监那平板无波的声音，仿佛还在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赵明月和云溪的心湖上，激起惊涛骇浪。

“公主……这可怎么办啊？围猎……那地方人多马杂，刀剑无眼的，而且您的身子……”云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煞白，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吓得不轻。往年都能轻易躲过的场合，这一次却被一道“务必随行”的旨意堵死了所有退路。

赵明月看着云溪慌乱无措的样子，心中虽然同样翻江倒海，面上却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她知道，此刻她若是先乱了阵脚，那云溪只会更加害怕。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云溪冰凉的手指，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别慌。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的指尖也有些发冷，但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是给了云溪一点点力量。小丫头深吸了几口气，眼中的恐惧稍稍退去了一些，但担忧依旧浓重。

“可是公主，您的骑术……”云溪小声提醒道。昭阳公主自幼“体弱”，别说骑马狩猎，就连平日里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让她去参加围猎，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去出丑，甚至……是去送命吗？

“骑术是其次，”赵明月摇摇头，目光沉静如水，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父皇既然下了这样的旨意，自然不会真的指望我去弯弓射箭。他要的，只是我们所有人都出现在那个场合。”

出现在那个场合……然后呢？

是方便他观察所有人的反应？还是方便某些人……下手？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既然是父皇的旨意，我们遵从便是。”赵明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躲是躲不过去的。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她松开云溪的手，缓缓踱到窗边，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熟悉的庭院。那棵古槐树依旧静默地矗立在那里，枝桠在寒风中微微摇曳。

她知道，那个影子，一定也听到了刚才的圣旨。他现在在想什么？他接到的命令又是什么？

安全等级提升至最高？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万无一失？

赵明月几乎可以肯定，以父皇那多疑的性子，和他对暗卫的倚重，绝不会让她这个“可能被卷入风波”的女儿处于完全无保护的状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将所有人都聚集到猎场，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围猎中，那个影子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严密地……盯着她，也保护着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那份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是该庆幸自己多了一层（虽然是被迫的）安全保障？还是该警惕这种更深层次的、几乎是贴身的监视与掌控？

或许，两者皆有。

但无论如何，这至少给了她一点点……可以利用的空间？

“云溪，”赵明月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侍女，眼神清明而坚定，“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准备。”

“准备？”云溪茫然地看着她，“准备什么？”

“准备一切能在围猎中，让我们尽可能安全、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东西。”赵明月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首先，是衣物。”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去把我箱底那几件颜色最素净、款式最简单的骑装找出来。要保暖，要便于行动，但绝对不能有任何显眼的装饰。首饰一律不戴，发髻也要梳最简单的。”

她的策略很明确：既然无法避免出现在人前，那就要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一众争奇斗艳的皇子公主中，她要做那个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略的人。

“是，公主。”云溪连忙应下。

“其次，是药物。”赵明月的目光落在书案上摊开的医书上，“把我之前备下的那些药材，重新整理一遍。治疗风寒的、止咳平喘的、还有……宁神静气的，都多备一些。另外，再准备一些能快速止血、处理外伤的金疮药和干净纱布。”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找出那几味可以驱虫避蛇的香草，多做几个香囊，随身携带。猎苑里草木茂盛，难免会有这些东西。”

这些准备，表面上看起来，都完全符合她“体弱多病”、需要时刻小心保养的人设。但只有赵明月自己知道，那些宁神静气的药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帮她保持冷静；那些外伤药，或许不仅仅是为自己准备；而那些驱虫避蛇的香囊，除了本来的功用，其特殊的气味，在某些情况下，或许……也能成为某种不易察觉的标记？

她并非完全没有自保能力。虽然她不会骑射，不懂武功，但她有她的武器——那就是她多年来积累的医药知识和缜密的心思。

“奴婢都记下了，公主！”云溪用力点头，公主镇定的态度和清晰的安排，让她也渐渐安下心来。

“最后，”赵明月看着云溪，郑重地叮嘱道，“这十日之内，昭阳宫闭门谢客，任何人来访，都以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挡回去。你出去采买或打探消息时，务必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言多必失，切记。”

她需要时间，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仔细思考围猎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并做好应对的预案。她不能让任何外部的干扰打乱她的部署。

“是，公主！奴婢一定万分小心！”

主仆二人分头行动起来。云溪手脚麻利地去翻检衣物、整理药材，赵明月则重新坐回书案前，却没有再看医书，而是铺开了一张空白的宣纸。

她没有提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空白，脑海中开始飞速地勾勒着西山皇家猎苑的地形图。

虽然她从未去过那里，但皇家猎苑并非什么绝密之地。她曾在一些地理杂记和宫廷旧档中看到过关于猎苑的描述和简略的地图。她努力回忆着那些信息——哪里地势平坦开阔，适合扎营和举行仪式？哪里林深茂密，容易隐藏，也容易发生意外？哪里有水源？哪里可能有猛兽出没？

她需要尽可能地了解那个即将踏足的、危机四伏的场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她并不想“战”，但至少，要知道该如何“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