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路念清 (第2/2页)

卓令川那天请了假没去酒吧，早早地去菜市场买了菜，赶到他的出租屋。

他打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

地上凌乱地散落着注射器。

路念清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手腕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称得上美丽的笑容。那是卓令川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明媚和轻松。

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掬一把照进来的阳光，最后却只是徒劳地收回了手。

他对卓令川说：“对不起，我努力过了。”

——

病房里一时有些沉默，似乎此时说什么都很无力。

李思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忍不住提起了这个话题。

但与他的凝重不同，卓令川说完之后只是怅惘了片刻，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后来我见到他的医生，医生说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离开了。但是遇到了我，才又勉强自己多留了两年。到了后来，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大，而且那些药对他已经不管用了。他太痛苦了，所以选择了结束。”

卓令川笑了笑，“我多留了他两年，已经让他很辛苦了。最后他自由了，我为他开心。”

李思特点点头。

卓令川捏了捏他的手心，“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了。逝者已矣，祝福他就可以了。”

“嗯。”

其实李思特还想问，你现在还想他吗？

可是，他觉得现在问这种问题实在太过冷血和残忍。

卓令川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路念清这个名字肯定是夏野跟你说的对吧？我很开心你直接问我，你想问的事别憋在心里，也别乱猜。只要你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李思特将他的手拨下按在薄薄的被褥上，直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片刻后，李思特眸光闪了闪，移开了视线，轻声问：“你父母……？”

“我父亲叫卓航，是个古板的alpha。但他在音乐上的造诣很高，是一位古典乐教授，同时也是一位着名的作曲家。我的omega爸爸是位钢琴演奏家，也是京大音乐系的客座教授。

他俩都是古典学院派，我家随时都有可能开展一场关于古典乐和先锋音乐的辩论。

我从小在他们要求下学习大提琴和古典钢琴，后来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学了电吉他。他们对先锋实验摇滚和我的乐队嗤之以鼻，并视我为大逆不道。我姐更是被他们视为不学无术，因为她学的是服装设计，后来进了杂志社。

那年，他们受邀出国交流学习，谁知刚好遇上了一场50年一遇的海啸。同去的二十多个人，只回来了三个。”

李思特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卓令川的手指在他手心勾了一下，“再过两个月就是他们的第八个忌日了。思特，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活着的人，应该带着笑去回忆他。我爸爸的书里说的。”

他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对了，我还没和你说过吧？我爸写过一本书，主要是研究世界各地的民俗丧乐的。他去全世界采风，甚至还学了好几种不同的丧乐。我听他演奏过，还挺好听的。他在那本书的扉页上写的是：‘爱我的人，请带着笑意回忆我’。后来，我把这句话刻在了他的墓志铭上。”

李思特握住了他的手指，认真地点了点头。

窗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又缓缓地滑下去。外面的世界逐渐变得虚幻。

卓令川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起，“路念清对我而言，是男朋友，但更像一个哥哥。我还是会想起他，如同想起一个远方的老朋友，心里常怀感恩与庆幸。但人总要往前看的。思特，我已经往前看了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