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雾锁舟 (第2/2页)
“阿樵……剜我的眼!”沈墨瞳突然嘶喊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与悲壮。她的银丝紧紧缠住伞柄,左眼的白翳彻底碎裂。淡金的血液如灵动的线条,凝成梵文符咒,如锁链般缠上青铜柱的残骸。怨气在符咒的作用下,尖啸着退回深渊,温九娘的白骨伞也在这一刻炸成碎片。她那腐烂的半张脸在雾中扭曲着,发出愤怒的嘶吼:“你们毁不掉轮回……苏娘娘在每个时空都种了‘锁’!”
阿樵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刀锋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她的心口。黑血如喷泉般喷溅在《三生衣》的残页上,泛黄的纸面上浮现出阿阮的血书:「阿樵,真正的锁眼……在你心里」。字迹很快被血渍晕染,隐约可见皮下游动的银丝——那竟是苏锦娘用傀丝绣出的陷阱,如同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
就在这时,青铜棺轰然掀开,咸涩的海水如猛兽般灌入棺内。阿阮的虚影缓缓浮现,断指处的银丝缠住阿樵的心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当年我剜心饲锁,换你一线生机……现在,该你选了。”
幻象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阿樵的神识:
十二岁的阿樵蜷缩在尸堆之中,腐臭的气味深深地浸透了他的粗布衣,那是死亡与绝望的气息。阿阮将染血的柴刀轻轻地塞入他的掌心,她断指处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活下去……哪怕变成恶鬼。”
二十岁的他,屈辱地跪在苏锦娘的脚下,脖颈后被无情地烙上齿轮金纹。刀下亡魂的惨叫与小鱼腕间的封印产生共鸣,每斩杀一人,金纹便会加深一分,仿佛是命运的枷锁在不断收紧。
此刻的他,静静地立在青铜棺前,棺内躺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尸骸——心口插着那柄柴刀,刀柄上缠着已经褪色的红绳,宛如一个残酷的轮回。
“这就是轮回的真相……”小鱼腕间的金印彻底碎裂,鲜血如注,浸透了《三生衣》。书页燃起靛青的火焰,映照着她眉心血痣重生的彼岸花,显得格外凄美而绝望。“我们都是苏锦娘养的‘锁’……永生永世逃不脱!”
阿樵的右眼金纹突然炸开刺目强光,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黑暗都一并撕裂。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柴刀,刺入自己的心口,淡金的血液如喷泉般喷溅在青铜棺上。棺内的尸骸在这一瞬间骤然化作飞灰,深渊中传来苏锦娘癫狂的尖啸,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浓雾如退潮般迅速消散,一切都渐渐恢复平静。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焦滩上。此时,焦滩上只剩下那枚青铜钥匙。沈墨瞳静静地倚着礁石,空洞的左眼望向海平面。在巨轮虚影的甲板上,一位戴木槿花的白衣人手持《渤海仙居录》,封皮泛着诡异的血光。那人耳后的蜈蚣状疤痕泛着金光,正是阿阮当年为了保护阿樵所留下的,仿佛是命运的印记。
阿樵缓缓拾起钥匙,插入沙地之中。裂缝中缓缓升起一缕青烟,烟中裹着半片银杏叶,叶脉上刻着怀素的遗笔:「雾散舟现日,方知局未终」。海浪轻轻地卷来一只破旧的酒坛,坛底沉着半枚玉蝉蛹,蛹壳上刻着阿阮那熟悉的小楷:「下一程,姐请你喝更好的」。
潮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沈墨瞳轻轻地摩挲着青铜钥匙的纹路,钥匙突然微微震颤,裂痕中渗出银粉色的树脂。那气味,与二十年前阿阮织布时所用的观音泪一模一样,仿佛时间的轮回又将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