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骨舟照夜 (第2/2页)
小鱼见状,突然毫不犹豫地跃入骨堆,任由指骨刺破肌肤。她将染血的手掌按在《三生衣》上,腕间金印的齿轮纹路脱离皮肉,在空中迅速拼成怀素的手札残页:「以血饲书,可唤魂归」。书页间渗出银丝,紧紧缠住陆遗舟锁骨的玉蝉蛹。
在蛹壳炸裂的强光中,阿阮的虚影浮现。她双手握住陆遗舟的断剑,齿轮纹路从剑身蔓延至魂体,声音坚定而决然:“遗舟,你我欠阿樵的……该清了。”
说罢,剑锋调转,刺入她自己的心口。齿轮锁链寸寸崩断,陆遗舟的白骨之躯轰然倒塌。阿樵伸手接住坠落的玉蝉蛹残壳,里面传来兄长最后的声音:“阿阮的指骨……在观星台东南角第三块砖下……”
温九娘的尖啸撕破夜幕,如同厉鬼的哀号。白骨伞炸成碎片,一块伞骨刺入小鱼后心。血溅在《三生衣》上,迅速凝成新的字迹:「魂血为引,可开轮回」。
沈墨瞳的银丝缠住濒死的小鱼,左眼绸带已被血浸透。她突然扯下绸带,白翳下的瞳孔裂开金纹——那是怀素封在她眼中的最后一缕魂力。她大声喊道:“阿樵,带她去沉船密室……现在!”
密室中,青铜镜碎片开始重组,映出二十个时空交错的血月,如梦如幻,却又透着无尽的危险。小鱼虚弱地躺在镜阵中央,《三生衣》摊在她心口,血渍顺着书脊齿轮纹路缓缓流淌,渐渐凝成阿阮的模样。
“沈姐姐……我冷。”小鱼紧紧抓住沈墨瞳的手,腕间金印已蔓延至脖颈,血痣如藤蔓般爬满半张脸,让她看上去宛如从古画里走出的妖物。“《三生衣》在吞我的魂……我看见阿阮姑娘在轮回尽头卖酒……有个戴木槿花的白衣人……”
沈墨瞳的银丝刺入她眉心,淡金魂力顺着经络缓缓灌入,试图稳住她的魂魄:“撑住!那白衣人是破局的关键!”
阿樵则跪在东南角的砖石前,挥起柴刀劈开青砖。腐土中埋着个褪色的靛蓝荷包,里面裹着阿阮的断指骨——小指上还套着幼时他编的草戒,那是他们童年回忆的见证。他将指骨按在《三生衣》扉页,血迹突然倒流,书页间浮出怀素未写完的遗笔:「十载同舟,原是……」
“原是骗局。”温九娘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如同恶魔的低语。她腐烂的半张脸贴在镜面,银丝穿透时空,紧紧缠住阿樵的脖颈。“你以为阿阮真愿为你死?她当年剜指骨,是为了换苏娘娘赐的延命丹!”
镜阵忽然剧烈震颤,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二十面铜镜中的血月同时炸裂,光芒四射。沈墨瞳的左眼金纹暴涨,她看见无数银丝从不同时空的《渤海异闻录》《仙居录》《奇衣录》中伸出,正在将三个时空拧成一个死结。
“阿樵,把三本书的残页烧了!”她割破手腕,让鲜血染满银丝,“用我的魂力为引!”
火光腾起的刹那,密室内响起怀素的梵唱,庄严而神秘。三本古籍的虚影在烈焰中逐渐融合,化作灰烬的《三生衣》里,缓缓浮出一枚完整的玉蝉蛹。蛹壳裂开,走出的竟是身着陌生装束的陆砚卿——他耳后的蜈蚣疤痕泛着金光,手中《渤海仙居录》的封面烫着“2035”的钢印。
“时间不多了。”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神色匆忙,将一粒银杏叶包裹的药丸塞给小鱼,“服下这个,能封住血痣三日。十载之后……”
话未说完,温九娘的银丝突然刺穿他的虚影。整个密室开始崩塌,砖石纷纷坠落。阿樵急忙抱住昏迷的小鱼,纵身跃入海潮。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沈墨瞳立于火中的背影——她的银丝缠住温九娘,左眼金纹如烈日般炸开,声音坚定而决绝:“怀素大师,您当年封在我眼里的债……今日还清了!”
海水瞬间吞没了一切声响,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寂静。
再醒来时,阿樵躺在焦滩上,阳光洒在他身上,有些刺眼。他怀中紧攥着半枚玉蝉蛹,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晨曦中,一艘渔船缓缓靠岸,船头立着个戴木槿花的白衣女子,手中《三生衣》的残页随风翻动。她微笑着问道:“客官,要搭船去轮回尽头吗?”
阿樵望向女子耳后——那里光滑如新,并没有蜈蚣状的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