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天听 (第2/2页)
闻言苏敬晖折膝跪地,“臣……臣不知他们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还请陛下给臣机会,臣定亲赴武威责问他们!”
“陛下,您看这。”原正则指了指末尾一处道。
勾结豪强,囤积粮草。
魏帝看到此处,神情忽地一滞。双眉拧紧一脚踹翻案几,面前的茶盏连同纸笺一道落地,厉声喝道:“蠢物!私藏兵甲,是要造反么!”
不明所以的苏敬晖,讶道:“陛下您……”
“你说你看见苏家在庄园里囤积粮草,私藏兵甲?”魏帝指着徐宴斥道。
“非草民所见。而是此贼欲购我家土地,兄长不依,愤然离席。离去时兄长无意间撞见苏家的行径。苏家唯恐大事泄露出去,故而诬告兄长窃取府中财物,且对府中不满将府中管事打死。”徐宴指着苏敬晖目露愤恨,“此贼便遣人贿赂县官,捉兄长入狱将兄长殴打致死!草民申冤无门,一路奔至长安。岂料沿途官吏皆畏惧苏家权势,不肯举告。还令沿途官府追杀草民,阻止草民申冤。”
听着徐宴的话,苏敬晖脸色微变。他对苏家在武威的行径有所耳闻,但一想到他们皆是在为自己谋利,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私藏兵甲一事,绝对是诬告。
好狠的一招。他此时想都不用想,这件事多半是裴皎然的手笔。苏敬晖越想越愤懑,原本自己已然布置好所有,只待事成,便可以逼退张让和贾公闾、裴皎然之流,独霸政事堂。
苏敬晖伏地叩首,衣袍下的手指死死抠住砖缝,“臣远在长安,岂能知悉武威琐事?私藏兵甲纯属构陷,求陛下明察!”
裴皎然轻笑一声,袍袖轻扬,“构陷?”她居高临下睨向苏敬晖,“徐家满门尽灭,尸骨未寒;苏相千里追杀,步步见血——若真清白,何必惧一弱女陈情?”指尖倏地指向徐宴脖颈淤痕,“这刀疤,可是金吾卫的‘请帖’?
贾公闾垂首立于柱侧,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腰间鱼符。待裴皎然那句“金吾卫的请帖”落地,他忽地抬眼,瞳中闪过一丝讥诮。这苏敬晖再怎么挣扎,也不是裴皎然的对手。
“裴皎然你!”苏敬晖面上愤慨更重,“阻拦金吾卫拿人的是你。依我看只怕放徐宴来此击鼓之人,也是你。我看你才是处心积虑的那一个。”
“陛下,今早京兆尹来报。昨日徐宴在牢中遭人刺杀。”贾公闾忽地出言,“臣故而将徐宴暂且移去他处,未曾想居然让徐宴出逃,得以来此击鼓告状。此事臣有罪,恭请陛下定罪。”
闻言魏帝皱眉不语,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叩着御案,目光掠过裴皎然低垂的眉眼——她分明恭谨,目光却在烛火下凛凛生寒。再瞥向苏敬晖,那人额角冷汗涔涔,蟒袍下双膝似已微微发颤。
自己本欲压制裴皎然,未料局势陷入如此境地——这一局,分明是她精心织就的网。可恨的是苏敬晖对权欲不节制,以至于进退失据,反被人抓住把柄。魏帝不由叹了口气,早知当初还不如不让他做这中书令。
魏帝的冕旒被吹得簌簌作响,他眼底寒光如刀:“苏敬晖——”这一声似惊雷劈裂谯楼,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他缓缓起身,冕旒碰撞出碎冰般的声响,“即日起革去中书令职,归府候审。”
话音未落,苏敬晖猛地抬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魏帝却已转身,任由阴影吞没半张面孔:“至于台省务……暂且由太子与裴卿共理。”
“臣多谢陛下。”裴皎然俯身谢恩。偏首望着太子,唇梢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