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风吹过的花都开了 (第2/2页)
两人漫不经心地聊着亚飞的事,突然吴镇很认真地说,他恍若听到马海波名声不好呢。志平一愣,问哪里听到的,吴镇也想不起来,只说那天听几个销售员在说狼多肉少,好肉还轮得到外面来的狼啊?他一开始没明白,后来才知道在说马海波。志平点点头,无端地说了句“我也跟马海波谈过的呀”!这让吴镇惊讶不已,但志平也就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说,本来想澄清马海波是个好姑娘,却又搭上自己的经历,真是越描越黑了。
吴镇仿佛一下子了解所有的秘密似的,心里明白也就不再多问一句了。转念志平想好好解释一下,不是吴镇想的那样,吴镇却只字不提。志平想这些事情当事人不问,吴镇还是悄悄装作不知道的好,这样想着也就翻过这一页,说了些无关的闲话。
直到快12点了,郑亚飞才敲了敲财务部的窗户。志平望过去,是亚飞在朝吴镇招手,便起身开门邀请亚飞进来。
“不进去了,太晚了。”郑亚飞依然客客气气。他今晚是西装革履,“报喜鸟”西服上那个金晃晃的小鸟头,在走廊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吴镇站起来跟在亚飞后面,一起往楼梯口走去。志平道了别,站在走廊里往下看。只见黑暗里的马海波走出来,站在小车边上,朝车里放了一件包裹,那情形已然是一家人了。小车悄无声息地开出大院,两个红亮的尾灯在无尽的黑暗里慢慢远去,直至消失在黑暗中,马海波才回宿舍。
志平不禁感叹,马海波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桌菜里最抢眼的“碗头鱼”。同时也想到那些所谓的名声,不过是个虚无的心理暗示罢了。
绿色的沃尔沃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飞驰,车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刺出两道光来,远远看过去的柏油路在飞快地延伸着。郑亚飞心情很好,车里放着李春波的《小芳》,前奏的电声吉他声在小车里一遍遍环绕,每一个音调像锤子一样从底下击穿座椅,又升上来撞在车顶,四散开去。郑亚飞满脑子都是马海波的模样,一边开车一边跟着李春波哼唱着“谢谢你,给我的爱……”听得吴镇直皱眉头,说老表你俩都到这地步了,也太快了吧?
郑亚飞没接吴镇的调侃,只继续踩下油门,小车爬上龟山,下去就是水泥厂灯火通明的厂区了。亚飞没减速,灿烂的灯光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吴镇有一丝落寞。
他明显的感觉到,家庭条件的不同对一个男孩的成长影响巨大。郑亚飞不过是有个开厂的姐姐姐夫罢了,他再一次感觉到读书真的没什么用处。
车到厂里时,赵大舅早已睡下,四下里静悄悄。吴镇下车从小门进去,郑亚飞就掉转车头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班赵大舅看到吴镇时,心里想,这小子最近尤其反常。前一段时间跟郑亚飞偷看录像,又连续几晚偷偷溜出去,他猜到是去了俞大琴家。昨晚他又跟郑亚飞不知去了哪里鬼混到半夜才回来,心里不禁替吴镇可惜了。
吴镇一进车间,发现俞大琴上班了。他一段时间没看到大琴,现在看她的脸也圆胖了,两只细长的眼睛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俞大琴的客客气气让同事感到新奇,倪师傅站在机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大琴笑。大琴一边戴口罩一边说:“你看什么看呢,过来帮我抬粒子。”
倪师傅却笑笑走开了。大琴望着倪师傅的背影骂了一句;“有病忘吃药啊!”
这时,吴镇走过来,说声“我来”却趁着没人的时候,靠近大琴的屁股上蹭了一下,他底下就支起了个帐篷,大琴愣了一下,觉得小吴胆子太大了。但她没吱声,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心里暗暗决定,该给小吴介绍个女朋友了。
下班的时候,大琴告诉吴镇给他介绍个女朋友。
女孩是他们小村里开商店家的,还有个弟弟。
大琴让吴镇明天晚上换件干净衣服去她家里,她把女孩叫过来。吴镇心情愉快地连声答应“好,好的”。同时也说不清楚地紧张起来,他想时间过得快一点,早点见到女孩,又怕见了面对方看不上自己,那时间还是慢一点吧。
吴镇转念一想,自己还未必看上她呢,现在心里倒自卑起来,不禁感到自己可怜可笑。
等到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吴镇借了亚飞的西服,又去理了头发,才精神抖擞的离开理发店,直奔大琴家。吴镇一进门,大琴就招呼吴师傅来啦。然后介绍吴镇认识那个妇人,说是村西边的张阿姨,吴镇就有些紧张,微笑着问张阿姨好,然后就一声不响,坐在边上看电视,连大琴给他端过来一杯茶,他都愣了半天才接。
吴镇坐下来看电视时,才发现客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灰色线衣的女孩,也在安安静静的在看电视,偏偏是吴镇最头疼的宫斗剧。后来吴镇想到那天,无论什么剧他都看不下去,反而是不喜欢的宫斗剧让他能有心思多观察女孩。
女孩像是看得很专心,吴镇只看到女孩侧面洁白的皮肤,和披在肩上的头发,上面用红绸带束成一小股,显得俏皮灵动。
一会儿大琴拿瓜子过来给他们嗑,便介绍女孩给吴镇说:“这是黄静,张阿姨的女儿,跟阿姨一起过来玩的。”女孩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吴镇瞄了一眼,是个鹅蛋脸,格外俊俏,灰色的上衣越发显出皮肤白净。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只盯着电视装模作样地看。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宫斗剧这种奇特的剧种,说历史不是历史,说故事更是扯谈,看了半天也记不住一个人物的名称,只貌似在陪黄静看电视剧。可是黄静也是看的三心二意,但她比吴镇安静,可以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连插播的广告也不落下。
吴镇感到无聊时,坐在那里看电视机是什么品牌,然后猜着是多少英寸?多少钱买的。一会想着电视剧早点结束,又觉得电视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着也好,他可以多陪陪女孩。
那边大琴小伟夫妇和张阿姨在说些什么话,吴镇一句也没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张阿姨要回家的时候。吴镇陪着黄静看了半天宫斗剧,像是跑错教师的孩子,听了半天不懂的课,只机械地跟张阿姨母女告别。
张阿姨她们离开后。大琴问吴镇对小黄印象怎么样?吴镇放松地喘一口说:“好是好的,可她好像对我没感觉。”
大琴笑笑,没说话。小伟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他妈对你第一印象还不错。当然了,黄静是他们养女,虽然当亲生的来养,到底隔了一层。现在的情况呢,就看你们两个要相互满意,然后,不在乎多花点钱,给他们一种阔绰的印象。”
吴镇才知道女孩不是亲生的,心里浮想联翩。
小伟显然对张阿姨相当了解,大琴也说是以后多往他们家跑跑,出手大方,她父母就能接受。
吴镇听了心里只觉得女孩可怜,又想到自己童年,跟无父无母差不多,引为同类。大琴又说道,黄静亲生父亲是个唱戏的,母亲是看戏跟着唱戏的走了,再具体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了。
吴镇怅然不已,又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别了。
又过了两天,大琴安排两人去卧牛山公园玩半天。这次是白天在公园玩,吴镇感觉放松多了。他这才仔细盯着黄静看,清爽的脸庞,一双忧郁的眼神,仿佛要告诉你生活中无尽的委屈。两人慢慢互诉着各自的成长环境。吴镇果然听到黄静说,她小时候犹如没有父母一样的“散养”,说到父母对小弟的宠溺,让她时时有种想逃离这个家的想法。
吴镇则告诉黄静,自己两兄弟跟奶奶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而他念完大学回到市里上班,几乎连去一趟学校的路费都没了。
黄静听了心里直打鼓,她从内心喜欢上吴镇,那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感受到的关爱,让她心里踏实。她听到吴镇说的日子过得那么紧巴巴,心里不禁失落起来。她知道父母就是听大琴姐说吴工在厂里工资高才带她来的,如果吴镇日子过得这么煎熬,让她妈知道了肯定就没戏了。
想到这里黄静便不安的对吴镇说:“你现在还这么难吗?你可不能在我妈面前这么说,我这里还有一点工资,我可以先借给你。”
吴镇就忍不住笑道:“现在好多了,我也不会用你的钱。”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太阳落山了,黄静第一次觉得吴镇的关怀让她踏实。下山时,吴镇才想起该给黄静买身衣服呢。
黄静睁着好看的眼睛望着吴镇说:“下个星期吧,我们还来这里。”
吴镇激动的连连称是,语无伦次说:“好,好的,下次来,还在这里。”
黄静也许没听清楚吴镇说的话,但她完全明了吴镇的意思,于是脚步轻快的去了公交站坐车回家去了。
吴镇的心是人间四月天,春光烂漫,繁花似锦。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然而他身上穿的“报喜鸟”就是从亚飞那里借来的西服,也是实实在在为今天约会而来的。
吴镇的开心是一锅沸腾的水,他现在对厂里任何一个人都热心帮忙,觉得老天待他不薄,他都无以回报呢。
回到厂里,吴镇把借来的“报喜鸟”西服还给亚飞时,亚飞问小黄在哪里上班,吴镇便告诉他是巢野鞋厂的员工。
亚飞想到巢野鞋厂,说起来是个厂,不过是个来料加工点罢了。那是一家在巢州生产的日企,卖给国外消费者的厂子,女工大多是乡下的初中生,亚飞便心生不屑,他认为吴镇的女朋友小黄哪里比得上马海波,海波是环湖集团宾礼部的负责人,她是见识了多少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啊?
吴镇的小黄呢,也只算是个柴火妞吧。
亚飞越发得意忘形起来,他大手一挥,这西服送给你了,祝福你在爱情路上一帆风顺。吴镇惊喜万分地又穿上“报喜鸟”,恨不得明天就去见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