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镖队 (第2/2页)
许斌当即走过去,抱拳领命,李之罔也趁机站到苏叡后面。
以前镖局难做,说不得出了这趟便再也回不来,由此才衍生出比试增进友谊的行为,但随着镖局的日益壮大,镖局间相互的比试已然变了味,只要输了就天然低一头。
李之罔见许斌和那唤作柯太监的麻花辫老头在屋内站到两旁,看来就是要在屋内比试了。再看两家镖头,钱源成竹在胸,不时夹口菜吃,反观一旁的苏叡则双目灰败,满脸紧张,紧攥住手里的杯子不松。
眼看许斌和柯太监各缚手不用,仅凭双脚战在一块儿,李之罔小声问道,“叡叔,这比试怎与寻常地不太一样,不动兵枪的,全靠双腿。”
“这比试呀,有三样,一是翻山腿,二是穿林话,三是识云眼。”苏叡还没答,反而是对面的钱源听到了,接口道,“翻山腿就是脚下功夫要厉害,走得千程路万道水,遇险不惧,遇危不颤,老镖师看什么,就看这身上一双利腿。穿林话就是要知晓行话,能说得各处方言,这同行相见,不看旌旗,不看衣裳,但要行话对上了,那便是一家人,危急时刻自要守望相助。识云眼说得便是一双厉害眼,既能识人奸邪,又能辨人忠厚,知晓哪些人不能惹,哪些人能相交。这镖局做得是门生意,没这三样可谓寸步难行,长此以往也就成了咱们比试的项目。”
李之罔深以为然,拱手道,“后生受教了。”
说回场上,许斌和柯太监仅以双腿比试,许斌年纪稍浅,攻击刚猛,一追上柯太监就双腿交错出击,直踢得柯太监连连后撤,战势竟是一片大好。但无论是李之罔还是苏叡都面目凝重,这柯太监年岁稍大,元力已衰,使了疲敌之策。
果然,许斌虽占据了进攻的主动,但却没能伤到柯太监一分,自己就已大口喘息不歇。
“你这死太监,阴柔劲儿,不敢来试过?”
许斌大喝一声,猛提口气奔向柯太监。
“许斌,住手。“
苏叡突得说道。
许斌也是骤然止步,放开手道,“第一轮是我输了。”
“哈哈,这许斌上次我看就不错,这次还是同样地刚猛。”钱源赞赏道,“不过可惜,终归是用了手。”
李之罔恍然大悟,方才许斌借力时不知觉间松开了双手,但其实也不算可惜,若打到最后,许斌终归不会是柯太监的对手。
话不多说,二人即刻进入下一项,穿林话。
起先李之罔还听得清楚,是柯太监先说,说得是,“踏白水,至涯川,瞥眼看,旌旗风,哪家大门开在此?”
许斌应道,“摆香桌,祭嘲风,下山路,迎贵客,蔽门毗湘湘川局。”
二人说得都是官话,也不难以理解,便是问山门及对答。
但接下来的李之罔就听不明白了,二人开始变换口音,用不同的方言一对一答,都是你问我答,然后我再问你答。见二人口舌争锋,李之罔不禁想是不是会以平局收场。
果然,二人对上一阵,没出现任何磕绊,钱源便打断道这次算二人平手。
如今一败一平,最后的识云眼就必须要赢了,李之罔还好,苏叡已经攥紧了手。
不可能凭空找个人来让大伙儿辨奸识忠,因此后来的识云眼都以辨眼力分胜败。
只见许斌和柯太监都转过头去,钱源则站将起来,在屋内一阵打转,瞥眼梁上的玉米,悄无声息地抓下颗玉米粒收在手中。
“好了,你们二人回过头来,看缺了何物。许斌先。”
为避免舞弊,这样的环节会以两镖头分别藏物的方式来进行,再让对方的镖师先辨物。
许斌没说话,身子也没动,只眼珠子四处打转,呆了足半晌才手一抬,正指向梁上玉米。
“好眼力!”李之罔不免在内心叹道,看来还真不能小瞧天下英雄。
随后便由柯太监辨物,他速度比许斌还要快些,但藏物辨物只论能否找到所藏之物,时间不论,这一场暂时双方还是平手。
接下来轮到苏叡藏物,他没动,只夹了粒米咽下,这次难度更增,让李之罔都不由担忧,苏叡可没和许斌通气,这还能辨出来吗?
这次轮到柯太监先来,他找了半晌,身子尽量地往前看,但老眼昏花此时更显,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能找到。
结果轮到许斌了,他也是两眼一摸黑,没能找到,如此两方还是平手。
钱源先试一轮,苏叡后试一轮,结果虽不同,但还是没能分出胜负。本该轮到钱源再试了,但苏叡却指了指李之罔,示意这次他来,钱源一想也可以,差事便落在李之罔身上。
这藏物不能太简单,但也不能太难,一个是大家都能找到,一个是所有人都找不到,难度必须得适中,否则就分不出高下来。
别说,他静看戏时,觉得什么都好选,真到了他,又觉得哪样都不行,转悠好一阵都没选好,忽然灵机一动,将桌上一笼包子调转个方向。
你还别说,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许斌和柯太监都以为藏得是个小物件,对于这么大屉包子都视如无物,二人起先都没注意到,但结果却截然不同,柯太监先来,一瞅没发现,果断改了策略,从大的入手,虽然耽误阵,但还是发现包子被调换了;反观许斌一直就盯住小物件,直到最后都没把目光移到包子笼上,最终遗憾落败。
“好了,这一次还是我华峰镖局赢。”钱源大手一挥,笑嘻嘻道,“苏家真是不复当年了,不仅让苏年锦那女小辈当家,手下人也不行,真是要衰败的样子了。老柯,走,我们回去。”
“且慢。”
钱源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李之罔忽得出声让他止下脚下步伐,有些好奇道,“怎地,小朋友不觉得?”
李之罔摇摇头,道,“我见识浅陋,不知苏家如今境况如何。但钱镖头提及苏家小姐,我实不能苟同,在我看来,苏小姐既有雄心又有谋略,不输男儿辈,便想再比一场,若是我侥幸胜了,钱镖头还请收回前言。”
“小侄,你胡乱说些什么。”苏叡因又输了颇受打击,但还是庇护住李之罔,向钱源赔笑道,“年锦的堂弟,刚入行,不太懂事,钱镖头别跟他一般计较。”
钱源却是来了兴趣,复又坐下道,“比,自然可以比。但若我华峰赢了,你怎么说?”
“钱镖头赢了,我湘川镖局日后都退避三舍。不过钱镖头还是不要想得好,因为我必赢。”
李之罔不是仅凭一番冲动就敢胡乱应战,此前许斌和柯太监对打时,他就在细细观察,许斌没有身法护身,柯太监却有,如此才能面对强攻而不败。如今他也有《惊鸿步》,不惧一战,第一场可以稳稳地拿下,至于后面的却要卖个关子。
“好后生,狂言放得,败了的苦果可也得吃下。”钱源根本不怕,果断应战。
李之罔向苏叡使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向柯太监比了个手势,便以慢对方一步的姿态移步到场中。
“来了!”
他自缚双手,步伐变换,顿时冲奔出去,惹得众人惊呼不已,却是不藏拙,准备一击制敌,一开始就使出了《惊鸿步》。
柯太监也看出端倪,一边用腿上功夫与李之罔搏杀,一边问道,“后生哪学来的身法,有些门道。”
“《惊鸿步》,听过没?”
李之罔一脚飞踢直往柯太监面门走,只可惜被对方弯腰躲过,他顺势下砸,一脚正中柯太监脏腑,其顿时倒飞出去,摔在墙壁上。
“如今见识到了,身法不同凡响,名字也是不同凡响。”柯太监站将起来,由衷赞叹道,随后面向苏叡等人道,“两位镖头,这翻山腿我比不过,早三十年怕还有些战头,如今却是不行了。直接进入穿林话吧。”
这次轮到李之罔抱拳了,他大咧咧道,“在下刚近入行,对行话无有了解,又不悉得各州方言,只会说这四方官话,穿林话在下直接认输,请进入第三轮,识云眼。”
“好小子,看来你颇有胜算啊,敢直接让老夫一局。”柯太监人如其名,没有下根,虽黏了假序在颌上,只要一说话就漏了陷,尖细地紧。
李之罔不应,只默默转身过去,等着两位镖头把东西藏好。
“柯太监,你先来。”这是苏叡的声音。
不能看,仅能听,李之罔细细听去,只注意到苏叡轻叹了口气,看来柯太监是找到了。
但他拥有极强的信心,丝毫不惧。待听到苏叡唤他后,立马转过头去,眼睛把屋内整个地一扫,瞬间就找到了被藏起来的东西,却是钱源的扳指。
一场不定,那就继续。二人你来我往,不论时间长短,皆能找到被藏起来的物体,竟比了十几轮都没有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