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遭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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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过专注的缘故,李之罔的双眼已有些干涸,他揉揉眼,转回身去,这一次是轮到他先了。
与之前几乎暼一眼就能找到物品相比,这一次他看过来看过去都没能找到,不知是比试太久自己的专注力下降了,还是两位镖头想一局定胜负,特意选了个难寻的。
他不由地咽了口唾沫,手指起来又放下,方向是苏叡的折扇,上面的一个小装饰似乎被摘了下来。
“不对,不是这个。”
李之罔轻轻摇头,他有信心能拿下识云眼是因为他短时间地把整个场景记在了脑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太过微小的物件细节已经记不起来。只能赌了,他如是想到,手变换方向,指向钱源的发冠,那里似乎少了条丝带。
虽然就在一瞬间,但李之罔却觉得有如过了千秋百代般,直到看到苏叡微微点头,才松下口气。
转回身后,久久没传来声音,看来柯太监也陷入了迷茫中。
“我...看不出来。”
漫长的等待后,柯太监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便听苏叡欢呼响起,钱源轻叹落下。
“如何,我这刚入行的镖师比你这老镖师精道地多吧!”终于迎来一次胜利,苏叡不由欢呼不已。
李之罔也看向钱源道,“在下侥幸获胜,还请钱镖头收回前言。”
“哼,输了我自然认,前面的话就不算数。”钱源冷哼声,但对输了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复又笑道,“我看是这后生自己本领好,非是你湘川镖局培养的,好后生叫什么,日后混不下去了可来华峰镖局寻我,待遇定比你现在好不少。”
“在下王治,多谢钱镖头厚爱,但在下应是不会改换门庭的。”李之罔谦恭道。
“害,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咱们啊,走着瞧。回去了,老柯。”
是啊,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湘川镖局在兆天年彻底不复谁又能够猜到?
钱源离开后,一下从屋外涌进来诸多镖师,却是徐斌久久没回来,众人担心出了变故,过来后刚巧看到李之罔在和柯太监比试,一时看入了迷。此前众人都是见到许斌输给柯太监,如今李之罔终于是找回脸来,全都围着他打转,夸他做得棒。
“吵甚个吵,大晚上的还弄得这么聒噪。”
一直静心当着透明人的吴筑突然发话,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苏叡也是说道,“好了,你们先下去,要庆贺明日再庆贺,我们可还没吃饭呢。至于许斌和王小侄,我自有赏赐。”
李之罔没想到还会有赏赐,赶忙谢过,反观许斌就冷静多了,只冷冷道声谢便领着其余的镖师退下,陈广屋内又只剩下刚来时的四人。
因为吴筑发了脾气,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没说话,只默默吃食,等到吴筑吃饱退下后,苏叡才一把拉住李之罔的手,赞道,“小侄,没想到你如此威猛,果真如城中故事传得般无往不胜,不愧是能斩杀何冰兄弟的俊杰。”
“叡叔折煞我了,取巧而已。”李之罔轻摇下头,表明他赢得没那么光明正大。
“怎么个取巧法?”
李之罔解释起来,“柯太监身法不如我,所以翻山腿我必胜,就算放弃了穿林话也只是一比一平而已,故此我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识云眼上,极短地时间内尽量地把屋内的摆设、众人的配饰等一一记下,并非眼力胜过了那柯太监。”
“哈哈,这如何算是取巧呢?分明是正面击败了对方。”苏叡大笑不已,“今日也不早了,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我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一夜无话。
第二日,李之罔趁着天色刚亮便起来,见身旁的苏叡还在熟睡中,便没叫他,洗漱一番便出去喂马整车。
大部分镖师都会去歇息,但会轮流派几人守着车队,因此当他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喂草刷马。
“诶,这不王小哥吗,这么早啊?”
因为昨日搞得名堂,镖师们都认识了他,李之罔却只隐隐记得眼前的镖师似乎姓马。
“我是马肆,王小哥应还不知道吧。”马肆手上不停,自顾自介绍起来,“原以为王小哥是小掌柜派出来镀金的,也是咱眼低看人浊,没发现王小哥是尊大能。”
这话中的小掌柜就是苏年锦。
“马哥谬赞了。”李之罔看马肆三十来岁,不比他大多少,顺势叫道,自然地递上把草料。
二人有一着没一着地闲聊着,大多时候都是马肆在一旁吹捧李之罔昨日的表现,他则只能无奈尬笑,头一次发现出了名也不甚舒服。
“王小哥,你是小掌柜的堂弟,我也多说句,你听不?”眼看天快亮了,马肆瞅眼四周,见虽有人但都离得远,悄声问道。
“马哥请说。”
“那我就直说了哈。”马肆声音低沉道,“小哥如果想在我们镖局常待,那就得尽早换个镖头,待在苏叡手下可没好前途。”
从第一天开始李之罔就已感觉到手下人不服苏叡,昨天那何二哲更是在他面前直接辱骂,今日又有马肆之言,种种疑惑由不得他不发问,遂问道,“叡叔到底怎地了,我看几位老哥都不怎么待见。”
“害,你知道苏叡的修号是什么不,鬼难拿,意思是什么,就是这鬼呀,也难从他手中抢到一丝财货,这人,抠门得紧。”马肆越说越上头,也是个没把门的,“便说在其他镖头手下,运镖回来,不说给多给少,总要象征性地给些,但这苏叡却是一毛不拔,从来没发过一点链沫,就连上次许斌应战,事后也才给了三十链沫,你说跟着这样的镖头有啥前途?”
“三十?那确实少了点,说不得叡叔有甚难处。”李之罔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禁吐舌,但还是为苏叡找补道。
“他有啥难处,老婆儿女皆有,就是个天生吝啬的性子。”马肆摆摆手,示意不愿多说,“算了,咱们没啥奔头,在哪个镖头手下都一个样,王小哥得多考虑下了。走,这草也喂完,马也刷干净了,吃早食去。”
说罢,二人便分作两路,各去吃食。
李之罔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苏叡这个天生抠门的性子,差点让这次的运镖功亏一篑,就连他自己都险些死去,若不是遇见梵惑道门的鱼九则,整个车队没一人能活下来。
回到陈广家的时候,苏叡已经起来了,正和吴筑一起等着陈广的婆娘端上早餐来,李之罔便顺势坐下,一起吃完早食后再次上路。而苏叡也在悄无声息中递给他一个红包,后面他打开发现至少比给许斌的要多,有五十链沫。
车队缓缓驶出小河沟的时候,钱源的车队也要出发了,双方仅打个照面便分向而去,李之罔则在余生的后面再也没见过钱源等人。
随后的日子可谓枯燥日常,不是在马车上奔驰便是在舍馆中歇息,既没有任何的娱乐解乏,也在漫长的赶路中失了谈天的兴趣,车队几乎时时刻刻都是沉默着。其他人都是习惯了,没感觉有何不同,李之罔却大大不同,他只感觉这样的生活有如在监狱中度日,如年似月,枯燥地紧。
起初,他会找苏叡聊天,几乎什么都聊,有时候是关于毗湘城内的家族斗争,有时候又是行镖路上的奇闻异事,再不济还能聊下镖局的运行周转。这期间,他的阅历也得到了进一步增长,不仅了解到天湘州附近其余几个州的情况,还悉知了各路地神的情况,世道破败的前景下,有些地神仍遵守着古老的契约继续庇护一洲生灵,天湘州的地神就是这样,有些地神则过早地涉及争斗早早被斩杀,苇罗州的地神便是这样,还有的地神则仍在兴风作浪,企图在乱世获得继续存活的资本。这段时间,李之罔和苏叡的嘴几乎没停过,好像要把所有知道的一切尽数吞吐而出。
“别再聊了,否则后面你会疯的。”
作为过来人的苏叡如此劝诫道,但李之罔并没有听从,他迫切地想摆脱即将临近的枯燥和乏味,不断地找苏叡搭话,足足十三天的时间把所有的话聊尽,直到再没有任何任何话能说。
也就是从这时候,李之罔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身旁不断游离后退的景物上。他注意到,天湘州地势平坦,水利颇丰,在已快到十一月的寒冷时节仍然还有细微的绿意,只是为了避寒,他已在两日前换上冬装。随着他看得越久,枯燥愈发地临近,一切都好似要即将陷入灰暗般。
“别沉下去,再这样,我得把你吊到树上了。”
苏叡把他摇醒,一脸沉重。
李之罔没问,但知道苏叡指得是什么。传言有位神只掌管世间游魂,世人便以游魂之神颂之。没有人知晓游魂之神的来历,只知道在数百个光暗反复的世代它从未消失断绝,一直矜矜业业地进行着它的工作——将意志消沉的世间一切物魂魄抽离,化为游魂。天湘州的人不知道怎么治愈离魂之人,长时流传下来的方法便是将被离魂的人肉体倒挂在树上,让飞虫走兽尽情地啃食,以此获得游魂之神的宽恕,不牵连到其他人。
提到游魂之神,李之罔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积灰山的生活,那里在纪星道,处在永安国的边缘,已极度地临近西仙洲,以他现在的修为,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才能到达。既然想到积灰山,他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沈惜时,想到了她的面容,她的哀嚎和她在圆月下的哭泣,那绝美的容颜终将成为他一生的梦魇,成为再不愿回首的污渍和不会提及的痛苦。兆天年,当他握住沈惜时即将碎为灰烬的手碗,李之罔陷入长久地哭泣。
苏叡的话没起到任何地作用,事实上,即便是他最爱的齐暮也从未能拯救到他,她只是一遍遍地利用他,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当然,这从来都是在爱的名义下。
李之罔开始毫不迟疑地沉沦下去,意志缓慢,身体麻木,眼睁不开,脚迈不出,身体的一尽机能都在崩溃的边缘。但幸运地是,陪伴他一生的癫痫毫无征兆地发作了,他的意志被狗娘养的疫病女神所征用,以此去对抗脑部深处的痛苦,而这避免了他的魂灵被游魂之神所拘,侥幸存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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