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变 (第2/2页)
只见狭窄的小道出口附近挤满了人,流民们手持着简陋的武器艰难抵抗,而沐血营那边却战意汹涌,数个高大汉子挤在前头好不威猛,此前他就注意到的汉子正挥舞着狼牙棒砸碎一名流民的脑袋。
这些汉子威猛异常,但终归只是普通人,不是受恩惠者,而以李之罔的状态可以轻易将这些人斩杀,但他却不能动,必须要保存实力以对付萧玉城。
士气逐渐下滑,再不有所作为小道必被突破,李之罔不得不高呼一声道,“有无好汉愿去斩杀此獠,我出粮食三十担以做赏赐!”
对一个普通人而言,三十担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但有命拿恐无命享,一时竟是鸦雀无声,无论流民还是他自己的属下都紧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就在眼看要冷场之际,一个声音兀得响起,“大人,我愿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此人吸引住,李之罔也不例外,他循声看去,见是自己的属下,身上披满了血,想是在前战奋战了番后轮替下来的。他看着此人颇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没想起,便问道,“壮士何名?”
“段硅,承蒙大人恩惠得以偷生,今愿为大人效死。”
这一下,李之罔是想起来了,这段硅本是辛大郎的麾下,偶然瞥见了一户当地人家的女儿,与自己的亲女颇为相肖,屡有骚扰。因为念着是第一起军民矛盾,段硅之事还是李之罔亲自处理的,当时他想着段硅虽有冒犯,但并未造成实际影响,遂只把他打发到了辛大郎麾下,没成想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李之罔大手一挥,笑道,“壮士且去,回来时我亲自为你斟酒!”
段硅抱拳一声,当即便提着武器去了。段硅年纪颇大,在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子也不并强健,但他久经战阵,自有一番经验。只见其冲入战线内,纠缠住狼牙棒大汉后便不与其缠斗,而是且战且退,只要狼牙棒大汉扑杀上来他就退后,而大汉舍了段硅去找其他人时,段硅又会纠缠上去。
见段硅进退有余,李之罔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这样至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但时间久了毕竟独木难支,李之罔又是呼道,“还有没有壮士愿意出战,仍是粮食三十担!”
有了段硅的经历,众人的畏战情绪也是得到缓解,当即又是几人站出,奔赴战场。
李之罔欣慰地笑笑,愿意出战的都是他原本的部下,流民是一个未有,看来他在众人心中还是颇有分量,而非一个悬于高天的头头。
后面奔赴的几人都是有本事在身的,一下就牵制住战线前方的壮汉,大大缓解了段硅的压力,李之罔见此,也收回目光,开始思量接下来的对策。
如果能守住小道并反推出去,无疑是最好的,但如今这个局面却是陷入了胶着,很难反推出去,最为主要的是李之罔手中并没有如眼前壮汉般的兵源,强行在小道决战从长远看完全是在消耗他手中的兵力。
因此他很自然而然地把思路转向放敌军进入谷内。从小道到冻溪村还有段距离,其间只有一条路可通行,只要在路上找好制高点,打个防守反击完全可以。
就在这时方削离也领着军士到了,李之罔当即下令,“老方,你领军士们上前,接替住流民们的位置,在得到我明确的指使前一定要守住小道。赵秀燕,你跟着毛利去后方路上驻扎,他知道具体位置。”
命令发出,众人立刻开始行事。方削离麾下的军士毕竟也操练了一段时日,与杂乱无章的流民大有不同,接替过流民后战得有声有色,一时竟显出占据上风的风貌,而赵秀燕也陆续领着流民们后撤。
方削离虽怯懦,但生得五大三粗的,如今也不再是个新兵蛋子,在战场上成为了唯一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敌方壮汉的存在。
眼看自己这边战意渐盛,有把敌方倒推出去的迹象,李之罔也对自己的决断生出一丝迟疑,到底该不该放敌军入谷?最终他还是摇头,这样做即便能胜,他的兵力也会受到极大损伤,不如放进来以多打少。
又等了一会儿,想来赵秀燕已按他的安排占据制高点,李之罔再次呼道,“带着伤员陆续后撤!带着伤员陆续后撤!”
方削离此前便已得了叮嘱,并没有恋战,听到命令便吩咐手下人后撤,自己则带着几名老卒断后。要说方削离也是历练出来了,一把长槊使得虎虎生威,连连打退敌人进攻,此前在战场上耍横扮威的狼牙棒大汉更是死在他长槊之下。
方削离长个猪头,如今却是分外凶神恶煞,他把长槊一立,喝道,“谁敢上前,受我一死!”
在李之罔的眼中,敌军竟是在方削离的威吓下无人敢上前,就连紧握在手中的武器也微微颤抖个不停。
见无人敢上前,方削离用手抹了把鼻子,随即冷哼一声,竟就这么带着手下离开了战场。
李之罔等到方削离过来,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兄弟!”
此刻方削离已是面色大改,一脸腼腆道,“还是罔哥教的好。”
“大伙儿都做得不错,战后必有赏赐!”
李之罔转向其他军士,鼓励一番,便带着最后几人往后方撤离。
当李之罔赶到时,赵秀燕已经在侍卫毛利的指引下占据三处高地,一前二后,只要有人敢攻前面的高地,后两处高地就能派人增援,将敌军围堵住。
李之罔来到第一处高地,心才终于放下,占据如此险要的地势,他不相信敌军还能攻进来。
如今是反攻的时机了。
他找来毛利下令道,“你去找许渠,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带人从洞穴小道出去,并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机从入谷小道绕后过来,协助我等将敌军全歼于此。”
“大人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进攻全凭许队决断?”毛利问道。
“对,我们缺乏必要的沟通手段,后面的决策教给许渠了,我不可能提前给出方略。”
待毛利走了,李之罔抬眼望去,敌军已经集结过来,人数在三百左右,各个强健,原来方才在小道出口处拼杀的大汉竟不是特意挑选出来的。
他的脸色暗下来,在小道那种狭窄处,他这边的普通军士尚需以三对一,如今换到开阔地,三人怕是已拿不下敌方一人。
“到我出马的时机了。”李之罔自语道,随后看向赵秀燕道,“敌军来势汹汹,我得亲自迎敌,你女儿家,便留在这儿替我统御。”
“可是...我没有经验,不确保能做好。”赵秀燕并不出彩,她被推举为流民首领多半靠得还是处事公道,不偏私。
“那便学。”李之罔知道把指挥权交给赵秀燕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如今不得不如此,“你看哪边少人,就派人去支援,我们这处高地被围堵,便指挥另两处高地的人驰援,就这么简单。”
说罢,他再不言语,只拔出邪首剑仔细擦拭,如今只等敌军上来,再大开杀戒。
话虽如此,他仍是盯着敌军的动向,只见敌军将人马一分为二,两百人各持兵器站在前头,余下的一百人则背着巨大的行囊站在后头。
敌军先前驱了五十人,想来是试试他们这边的成色。李之罔回过身再对赵秀燕叮嘱道,“盯住他们没有动的人,若是动了,便让后两处高地的支援。”
李之罔这边兵力稀缺,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六十来人,三处高地分润下来第一处高地也不过七十人,而要战胜敌军的三百人,他就不得不出场,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敌军已经动了,他这边也不能慢,当即大手一挥,便带着人缓缓走下高地。
两军甫一碰撞,就发出震天般的声势,各种厮杀怒吼声此起彼伏,鲜血体液喷迸而出。
为了缓解众人的压力,李之罔一交手就缠住了五人,个个都如之前在土城遇到的宣花斧巨汉梁准般威猛,而他目前的实力因为伤病的缘故实际与土城之役时一般无二,但李之罔并没有落在下风,反而是压着五人打,这段时日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心理他都已成长许多。
但五个人的围杀还是颇有威胁,李之罔方才采取的是各有打杀的法子,虽有一定的压制力,但却减少不了威胁。想及于此,他赶忙更换了策略,全力猛攻一人,其余人再敢上前就一并打杀。
他的策略很快就起了作用,只见一直被他猛攻的大汉一招不慎被他斩去左臂,闷哼之际,他攻势更紧,只短短几招就攻破大汉防守,最后一剑斩去其头颅。
其余四人见此,虽面有惊色,但却无一人退却,纷纷围拢过来,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要想活下来只有两条路,一是当逃兵,二就是杀退敌军。
但五人围攻李之罔都能游刃有余,区区四人何在话下。他再次采用之前的战术,全力围杀一人,很快的时间下就被他连斩三人,至于另一人却是在恐惧心理的作祟下逃窜开来。
李之罔轻笑摇头,并未去找那位逃兵,抹把汗再次投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