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做到 (第2/2页)
老爷子趁着大哥离京,一怒之下把大嫂给休了,这事儿本身就有些…
偏偏大嫂也是个狠心的,转头就收下男宠,现在更是入了大狱。
这可好,人家夫君回来了……
连祭祖这样的大事都顾不上,心急火燎赶回来了。
看得如此重,哪里是情分已淡的模样。
王二夫人心情复杂。
这样情深义重的夫君,没有哪个女子不艳羡。
她对谢安宁这个长嫂不亲近,除了迎合婆母心意外,更多的便是不平。
同样是王家媳妇,她出身、容貌、才情都不比谢安宁差,所嫁的夫君也都是嫡出公子。
偏偏她的男人前途不如长兄也就罢了,为人还贪欢好色,妾室通房无数,若不是有她看着,庶子都不知要有多少。
这还不算,还时常要去喝花酒,遇上合心意的,一掷千金为其赎身,娼女抬不进府,就置了宅子养在外头。
单王二夫人知道的,就有三个。
世风如此,前程上一眼望到头的贵族公子们,日常就是奢靡享乐,她哪怕作为夫人,也不能怎么样。
妒忌于妇人来说,是错。
若没有对比,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人就怕比较。
嫡亲的妯娌,嫁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人家却能得一个这样好的夫婿。
即便生不出儿子,夫君后院也干干净净,再无旁人,甚至离京外放过了十余年不需要伺候婆母的快活日子。
在王二夫人看来,谢安宁就是个蠢货,为了几个妾室跟夫君离心。
换做是她,妾氏都无需婆母提点,她自个儿就安排好了,生下孩子养在自己膝下,既全了贤德之名,又有子傍身,还能叫夫君心存愧疚。
她是挤兑那个蠢货过几句,但她真没想到,这样好的男人,这样深厚的情意,那个蠢货,竟真的走到和离归家的结局。
现在还落了大狱。
大哥既然回了京,今夜王家必定不能平静了。
诡异的安静中,门外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一小厮入内,禀道:“几位爷回府了,正往内院这边过来。”
主位上,王老爷子面色不明,轻轻摆手。
小厮退下。
不一会儿,门口再度传来脚步声,厅内众人齐齐望去。
王少甫夹带着风雪,跨步入内。
他是直奔主院而来,身上还是那一袭骑装,发冠歪散,满脸的青色胡茬,尽显颓废。
王老夫人险些没认出来,这么个潦倒模样的男人,是自家端方如玉的好大儿。
她撂下手中茶盏,正要说点什么,王少甫已经走到厅前。
隔了两三步的距离,足够王老爷子和王老夫人二人看清他的神情。
面色倒还算平静,只是眸底似结了一层寒冰,透骨的冷凝之气,让二老一览无余。
他甚至没行礼,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爹娘。
厅内气氛凝滞了一瞬,明明都是自家人,但王二夫人竟然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上首的王老爷子重重哼了声,“你的规矩呢,见了长辈连行礼都不会了吗?”
王少甫没有说话,依旧直直的站着。
父子二人隔空对视,互不相让,剑拔弩张。
这时,王老夫人站了起来,“老大,你莫要怪你爹,和离书的事,是谢氏自己离意已定,你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将她逐出王家。”
当日的细节,在路上,王少甫已经从两个弟弟口中得知。
他扯了扯唇,没有心思去辩驳那些是非,只道:“您二老可还记得,十八年前,孩儿欲聘谢氏为妻时,曾说的话?”
闻言,王老爷子老眼微沉。
昔年的对话慢慢浮现。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老两口,就不赞成自家长子娶一武将家的姑娘。
那谢氏是什么出身?
一个武夫的女儿,日日挥舞她那根鞭子,不是在跑马场,就是在猎场。
肚子里都不知道有没有三两墨。
诗书礼乐恐怕是一窍不通。
平民百姓尚且知道,娶妻不贤毁三代的道理,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选大妇就更为细致,谢氏这样的身份,若是配老二或老三,倒也尚可。
但王少甫是嫡长子。
他的妻子便是嫡长媳,事关家族嫡系传承,进门就是王氏宗妇,日后王氏嫡系一脉的子嗣,都出自她的肚子,要在她膝下教养。
世家选宗妇,论德、论容、论言、论功,俱要上上佳,出身、血脉更是缺一不可。
只有同为官宦世族的姑娘,才能胜之。
他们瞧不上谢家,偏偏长子一门心思认准了谢氏。
王少甫自幼聪敏好学,年少时便才名远扬,写得一手好文章叫先帝连声赞叹,御笔钦点为探花。
文能安邦治国,为了讨得未来岳父欢心,武术上也一点没落下,弓、马、骑、射,那都是让谢老将军都挑不出错的。
优秀成这样,即便是在规矩森严的王家,也早早有了话语权。
他坚持要娶,王老爷子再不喜,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偏偏他们认下了还不算,知道自家规矩大,在他们去谢家下聘前,长子曾郑重说过一句话。
时隔十几年,王老爷子依旧记得。
他说:“谢家女于孩儿来说重若性命,等她过门,望爹娘如何待我,便如何待她。”
初尝情爱的少年人,心爱的姑娘大过天。
作为过来人,当时的老两口都不放在心上。
他们觉得,等儿子年岁大些,领略了权势、美色、财富的好处,自然而然就知道,再喜欢,那也仅仅是一个女人而已。
说的再郑重,最多过个三五年,自己就把这话抛之脑后了。
怎么?
他竟是没有忘记?
现在旧话重提……
王老夫人打了个激灵。
“十几年了谁还记得那些,”
她几步走近,去握儿子手臂,“十几年了谁还能记得那些,老大,你莫要犯浑,谢氏的事是她自己心生离意,她不想留在王家,不想跟你过了,你别怪你爹。”
“娘不记得了,那爹呢?”王少甫一动不动,“爹记得吗?”
“记得又如何?”
作为一家之主,王老爷子从未受过这样的质问,心底才浮现的忐忑顿消,怒道:“不过一个脑生反骨,她不愿留在王家的妇人,你还要为了她,跟为父计较?”
‘心生离意’…
‘不想跟你过了’…
‘不愿留在王家’…
一字一句,尽数入耳。
王少甫听的面色煞白。
他知道,这是实情。
她早就生了和离的心思,只是知道他不会同意,所以细细谋算。
这是在离京前,他就有所猜测,并为之惶恐的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