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洞中炬影 (第2/2页)

【德丽莎】：

“等等。也就是说，如果是普通人……他们就会沉浸在最初的那种梦境中……”

【圣痕意志】：

“是的。他们的意识将变为与圣痕相同的存在方式，从实数世界隐退到虚数的夹缝。而与此对应——圣痕中的思想会化做实体，逐步降临到外侧的空间。它们会相向而行，取代悄然安睡的人类。”

【德丽莎】：

“圣痕……取代人类……圣痕计划的目的，难道不是不顾一切，要从人类中筛选出全部「圣痕觉醒者」的计划吗？”

【圣痕意志】：

“圣痕觉醒者的价值自然超乎寻常。但它们只是「圣痕」与「人类」两者的交集，只是圣痕计划最原始的保障。”

“——让我来举一个例子吧，德丽莎。如果书本和故事中的人物纷纷降临于世，独自构筑起一个世界，独自向未来延伸自己的无限可能……你认为这样的一个世界，比起当前的人类世界会如何呢？”

【德丽莎】：

“……我不知道。但是，应该也不坏吧。”

【圣痕意志】：

“那如果我补充告诉你，书本和故事中的人物没有「生老病死」的痛苦，没有「世界毁灭」的危险——你还会觉得这仅仅是「不坏」而已吗？”

德丽莎瞪大了双眼：

“这……你难道是指……”

【圣痕意志】：

“既然你猜到了什么，那就让我这样来总结吧……如果说天命的宗旨是「找到正确的命运」，而逆熵的宗旨是「反抗错误的命运」——那么世界蛇的宗旨，就在于「超越命运本身」。”

“这三者或许本无高下之分……但正如人类历史上反复出现的那样——当彼此的目的不再相容时，「正义」与「正义」之间也就难免发生摩擦。”

【德丽莎】：

“所以……在世界蛇的那些人看来，因为圣痕计划可以确实地阻止终焉律者降临，所以其他一切代价就全都可以忽略不计，对吧。”

【圣痕意志】：

“可没有这么简单。就像我刚才提到的那样，如今的圣痕计划可以让「圣痕」取代「人类」的位置。他们会全盘继承人类已有的文明——这样一来，从行星的角度上讲，地球不仅什么都没有失去，反倒会迎来某种形式的升华。”

【德丽莎】

“地球……会升华？”

【圣痕意志】：

“这件事对于被困梦中的你来说还太过抽象。比起强行去理解那样的事……也许接下来这段五万年前的记忆对你来说会更有价值。”

“那也算是……「卡斯兰娜」这个家族的起点之一吧。”

德丽莎的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凯文和一位她不认识的机械少女。凯文的前方，有一个正在酣睡的婴儿。

“凯文。第一次见到你的孩子，感想如何？”

“……他有一双她的眼睛。”

【？？？】：

“是吗？眼睛那部分我们可是按照你的基因来设计的。毕竟她妈妈有先天性近视……算了，现在也不是幽默的时候。你知道这孩子将来要承担什么吗？”

【凯文】：

“他或许必须杀死我。”

【？？？】：

哦？突然就说出这么「有觉悟」的话呢……我后悔了。明明高中还没毕业，却总是满口哲理，这样的你，其实根本不配拥有【她】的孩子……“

【凯文】：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

“那我也来「陈述事实」。我要在终焉律者降临的时候亲自骇入祂的身体——这样，等到下一次轮回的时候，我或许就可以亲手把你们的后代杀个精光。”

凯文陷入了沉默。

【？？？】：

“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父亲随你——但同为所谓的「英桀」，我姑且给你一个忠告吧。既然你已经肩负起圣痕计划，那就大可不必让「梅」的孩子也牵连其中。终焉降临之后的世界明明那么广阔无垠……在轮回重新转动之前，他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生而为人」的自由。

“你们这些人最喜欢那种「自由」了，不是吗？”

“放心。圣痕计划可是绝对公平的。当它有「资本」降临于世的时候，不只是终焉、不只是命运、不只是人类——连你自己也可以放心地被它粉碎到一干二净。”

【凯文】：

“……那当然再好不过。”

【？？？】：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过是住在地下的一个洞里。啊，我可不是指现在的这个避难所。虽然在若干年前，这个时代的人们有着许多让他们引以为豪的高科技。当然，我也是因为这样的高科技才能诞生的产物。”

“但在【崩坏】，在【终焉】面前，我们只是一群原始人，背向洞口，坐在地上，手脚都被锁住，只能借由背后的火光看到眼前乏味的石壁。偶尔，借助火光，会有某物的影子投向石壁——这些影子便是我们眼中的全部世界。”

“对大部分原始人来说，这也的确没什么不好。他们会在这些影子上倾注自己的心血，并对这些编纂出来的故事顶礼膜拜、歌功颂德。”

“但如果机缘巧合，在漫长的时光过后，有个原始人挣脱了枷锁、径直来到了洞外呢？那精彩的大千世界当然异常绚烂，这自不必说……

只是……你觉得，这个人是会就此留在外面，还是会设法去拯救他过往的同伴呢？”

【凯文】：

“……他的同伴未必需要拯救。但对他来说，某些事也同样非做不可。”

稍作思考，机械少女的脸上，头一次真正露出惊讶的表情：

“凯文，你该不会……把自己当成那把会照出影子的火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