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世间一切,皆是一场循环 (第2/2页)
能跟沈啸楼在黑省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想必哪一个都不是榆木脑袋,必是一点就通,一说就明的人精。
然而一个水龙局的意外出现却将这场小小的回赠一步步扩大化,如藤蔓般,向更深层次的地方延伸发展。
大清皇家水龙局虽然早已解散,但人还都在,总得养家糊口讨生活。
水龙局的头,也就是那个姓氏罕见的络腮胡大汉托承怀,带领一干兄弟转行干起了镖局,镖局的门面建在防火团隔壁,都是干防火出身的,日常走动便多有频繁。
二成子到防火团将来意一说,托承怀立刻表示,这样的好事他必须得参加,并且还托二成子给白灵筠带句话。
既然这棍子都伸出来了,何不借此机会搅浑这一滩死水,将矮矬子的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
白灵筠初到黑省,对这里的人事物并不了解,他不知道托承怀为人如何,是否是出于个人恩怨借他之手泄愤,故不敢轻易答应。
托承怀也料到白灵筠不会随便听信一个陌生人的建议,于是还让二成子带了封手信回来。
那是一封推举托承怀到黑省政府机要部门谋职的举荐信,内容不长,只有两行字,意思表达的简洁明了,立意阐述的直奔主题。
那一笔狂而不草,连而不纠,似行书,似草书的特殊字迹白灵筠可太眼熟了,正是出自沈啸楼之手。
有了这封信,白灵筠如同吃了定心丸,立刻让二成子给托承怀回话。
搅!放心大胆的搅!
民国的政府机要部门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部室名称,大多从数字“1”开始往后排列,但凡数字后面加个“处”字的都算是政府机要部门,没人知道这个部门具体负责什么事宜,但说不好哪一天,就会突兀的听说“x号处”干出了一件震惊国内外的大事件来。
于是就有了后面嫁祸李玉麟纵火,借机将这个正金银行真正的总裁狗腿子押入监房的戏码。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场激化内部矛盾的戏份,竟然意外为雅客州密报打下了铺垫。
雅客州密报的短短一行字给出了大量信息。
毛熊国占据雅客州北部几十年,投入大量金钱,迁移输送居民,打造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市,并将这座城市设立为雅客州的首都,取名:霍姆斯克。
然而,如今不到五十个小时,霍姆斯克被四盟军攻破,旗杆一立,毛熊国设立的首都从今往后就是华国蜀地了,这比在冰天雪地的大荒地里迁移界石可狠多了。
而身为霍姆斯克首将,不但没战死沙场,反而还被华国军队俘虏。
最高指挥官被活捉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行走的金山银山,是不久后与毛熊国在谈判桌上获取更多利益的巨额筹码。
这一战,毛熊兵败如山倒,雅客州北部必定回归华国,国际局势即将重新洗牌。
雅客州最大的钉子户退出这块版图,自然就失去了清东铁路的管辖权和行使权,所以沈啸楼发来的密报中说:清东可收。
清东铁路的起始和终点都将掌握在华国手中,那么南勒铁路线作为清东铁路衔接东四盟的一部分,回归华国也势在必行。
有了密报中的信息,白灵筠脑内灵光一闪。
南勒铁路的资金全部依仗正金银行,而今天他刚破坏了正金银行的开业典礼,这不是连老天都在给予助力吗?
待沈啸楼回来,用不了多久毛熊就会派人前来谈判,土地、赔款、铁路,这三样是毋庸置疑要大杀特杀的,至于杀多久,杀多少,谁也说不好。
若是拖的太久,令脚盆国提前做好了防备,对将来收回南勒铁路并不是一件好事,与其到时劳民伤财的派兵强攻,不如现在就挑唆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彻底打破他们的内部平衡。
事到如今,不仅仅是托承怀所期望的矛盾最大化,他还要矮矬子亲手把南勒铁路送回来!
白灵筠的脑子里一时间跳出很多个想法来,有那么一瞬,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在原来那个时代,他的生活被登台演出,培养学生所填满,偶尔空出些时间来,还要打理他爷爷留下的剧团事物,每天忙忙碌碌,考虑的事情也很多,但却限于他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然而眼下怎么一朝穿越来民国,他这脑袋瓜子突然就开智了,觉悟也跟着直线提升了呢?
天不亮起床赶去南道外分局,蹲在墙角听了大聪明李玉麟将近俩小时的头头是道分析,回来又先后写了三封信,白灵筠困的直打了哈欠,眼皮越来越沉,靠在椅子上便睡了过去。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低沉的声调,听不出喜怒,那声音却是熟悉的。
沈啸楼?
他不是在雅客州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灵筠刚要起身去找他,却听到了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亡人早已故去,即便有今生来世,尘缘逝去,也不会再相逢,沈施主莫要再执着于此了。”
“凡事有因果,万事有轮回,你怎么就知不会再相逢?”
长久的沉默后,苍老的叹息响起。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沈施主纵然与所念之人重逢,恐怕他也不会再认得你,而你亦是灰尘满面,两鬓如霜,如此,又有何意?”
沈啸楼淡笑,“你们佛家不是常说,世间一切,皆是一场循环。”
他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白灵筠有些听不真切,忙起身循着声音追去。
“若一世循环不得,那就两世、三世、十世,直到我寻得他为止……他不认得我也不要紧,因为……我将生生世世……认得他……只认他……”
至此,沈啸楼的声音彻底消失。
白灵筠疯了般向前跑。
他在说谁?谁不认得他?他只认谁?
无穷尽的甬道,长的看不到出口,白灵筠跑了很久,最后累到崩溃,不得不停下脚步,放声大喊。
“沈啸楼,你在哪?”
沈啸楼,你在哪?
沈啸楼,你在哪?
……
一道声音喊出去,无数道回声接踵而来。
白灵筠突然跪在地上,那些回声好似长在了他的身体里,不停撞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两手交叉用力环住臂膀,痛,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每一处骨头、皮肉都像是要从身体上剥离,痛的他呼吸困难。
“疼吗?”
那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头顶。
白灵筠想抬起头来,却因为强烈的疼痛导致身体痉挛,脖颈、四肢、各处关节都抽搐蜷缩起来。
“如此,你还要回到他身边吗?”
白灵筠痛到说不出话,也无法点头,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身体上的皮肉在一片片脱落。
用力挣扎着,只微微动了下头颅。
他就该在沈啸楼身边的,为什么不回去?他要回去!
又是一声长叹,一只枯瘦的手掌覆在他头顶上方,如水的暖流自上而下涌进身体里,最终汇聚到了胸前,疼痛也随之消失。
“罢了,去吧。”
还没从刚刚那股剧痛中缓过来,突然眼前一白,被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高处推了下去。
“啊!”
白灵筠猛的睁开眼,脑袋一片混沌,感受到掌心下的轻微凉意,一低头,发现不知何时他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许是胸膛硌在了桌子边缘,此时,他的一只手正垫着前胸抵在桌前,掌心里的微凉则是沈啸楼送他的那块双鱼玉佩,自打做成不伦不类的吊坠后他便一直戴着。
看了看时间,他这一觉竟然睡了快两个小时,前胸窝的有点憋闷。
“少爷?您没事吧?”
王虎将信寄出后,一直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传出动静,忙敲门询问。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
白灵筠揉着胸口慢慢直起腰身,随后又摸了摸手臂和肩膀,刚刚那么真实的疼痛真的是在做梦吗?
起身站在穿衣镜前,对着镜子从头到脚将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遍,除了前天晚上滑倒摔的那一跤,身上留下一片淤青外,再无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活动了下四肢,也没有哪里觉得疼。
眉头不禁蹙起,那个怪梦的具体细节他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梦里似乎有沈啸楼,难道他们在梦里切磋拳脚功夫,他身手不敌沈啸楼,被他给揍的浑身疼?
摇摇头,罢了,一个梦而已,想不起来便罢了。
黑省的天气变化莫测,昨天还大雪纷飞,阴云密布,今天却是太阳当空,万里无云。
白灵筠这一觉睡起来已经十点钟,时间早不早晚不晚,不想麻烦厨房再开灶,于是带着王虎出门觅食。
上次在沈啸楼的营中吃过一次东四盟特色炖菜后,后劲十足,念念不忘,正好趁着今天天气好,出来寻一家炖菜馆子解解馋。
华人大街四通八达,整条街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犹如一条蜈蚣,每隔几十米就有一条胡同,穿过胡同可以去往下一条街,因此步行比坐车距离更短,用时更少。
王虎带白灵筠来到一家门面很小的饭馆前。
“白少爷,这家饭馆别看地方小,但味道绝对比大馆子还地道,老板就是厨子,做的一手好菜。”
白灵筠对吃饭环境没什么讲究,只要好吃,什么街边小摊,苍蝇小馆,他都喜欢,听王虎这么一说,立刻来了兴致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