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海来客 (第2/2页)
“果然在这里么?”
“上仙,救我。”
手上的人哀求他,黑衣青年嘴角微动,手上用力一捏,这人双眼陡然瞪大,一口献血喷出,整个人化为红雾,被青年吸收。
“幽海韦仲,杀了他,就当是给入教的礼物了。”
小屋的房门打开,陆缺缓缓走出来,把屋门轻轻带上。
青年眼神一凝:“不是韦仲?”
陆缺冷眼相对,这个人修为已经达到合体境界,身上有着和那些人一样的诡异气息,这样的高手,陆缺没有听说过,但他身上的法术气息陆缺却有所耳闻。
无峰谷,天罡真气。
但无峰谷绝对没有这个人,陆缺所知道的无峰谷掌门以及门下几个长老,当代弟子里都和这个人对不上,那他所学的功法,必然是来自于五方真君。
“看来韦仲还找了帮手,阁下身在丹州,难道没有听闻五方真君上仙的名号吗?”
陆缺漠然道:“那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邪魔名号。”
“哼,下等修士,敢辱尊者!”
青年脚下一动,从天上冲来,四周空间扭曲,一股真气袭来。
天罡真气,陆缺眼看此人一拳轰来,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抬手掐诀,向前一挥,一道狂风从地面吹向天空,青年身法突然减慢,狂风吹来,身上的天罡真气连一刻都没能阻挡,居然被压制回了体内。
但不由得多想,此人在半空念道:“万法归元!”
身上妖异的气息释放,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剑气射向陆缺。
当剑气抵达时,直接碰撞在小屋外的屏障上,屏障波动,丝毫未损,而陆缺则消失在原地。
神识,无法探查,陆缺直接消失在了青年的感知中。
“道宗的天藏诀,你会的还不少。”
青年猛的回头,陆缺就在身后。
“移形?”青年眼中露出凝重之色,他没有想到陆缺的修为居然这么高,在丹州地界,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横着走了。
移形法术并非是一般的瞬间移动,那些都是因为速度很快造成的假象,或者是利用了空间传送的法门,但移形之法,是真正意义上的融于天地之间,可以出现在修为所能覆盖的任何地方,绝不是一半修士能够掌握的。
青年双手掐诀,红气弥漫,将他藏身其中。
“封魔诀!”
青年大喝一声,修为覆盖方圆数里,巨大的压力就要落下,空中出现成百上千的红色锁链向陆缺射去。
合体修士全力展开的破坏何止这数里,山下还有村庄,此刻也被这压力覆盖,陆缺在见到这人眼中第一次有了怒气。
眼中透出一丝蓝光,衣袂微微飘动,一道波纹从陆缺山上传出,在眨眼间将青年修为覆盖的区域全部笼罩,化解了青年施法的破坏。
接着,陆缺冷哼一声,空中传来一声声炸响,红色锁链一截截断开,化为灵力消散。
“你是华云宗的人!不,你不是!怎么可能。”
青年眼中发狠,一个闪身来到小屋外,伸出一掌,就要轰去。
陆缺又在此时出现在他身前,那掌法把青年身上的红色血气抽离出来,凝聚成一道刚猛的掌力。
陆缺还仔细看了看那手掌,伸出一指,体内灵力游走,在掌力到达时,瞬间迸发出来,掌印被接触到这指劲,轰然崩溃,指力不减,直接命中青年胸口。
青年从空中直接落下,陆缺打出的指力在他体内压制了他所有的力量。
摔倒在地后,陆缺走到他面前道:“你称那邪魔为尊者,如果能告诉我五方真君是什么人,我可以在审判你时给你说两句好话。”
青年双眼通红,闻言咬牙狂怒道:“休想,尊者名号岂是你能称呼!”
说着,他口中喷出一团血雾,这血雾似有生命,瞬间凝结在他身上,那似妖似人的力量把陆缺的指力清除,青年恢复修为,立刻拍了自己心口一掌。
陆缺修为集中到破庙一圈,正要伸手抓他,青年身影瞬间消失,陆缺眼神一凝,一掌追上,在他逃走前轰到了他背后。
青年小时候,留下的血雾带有强烈的腐蚀特性,地面都被灼烧出一个洞。
陆缺伸手将血雾凝结成球,用修为净化打散,再看向天边,那青年使用的是陆缺没见过的血遁术,但中了他一掌,此刻只传送出几里。
青年跪在山另一侧的道路上,背后剧痛,陆缺那掌力带有无孔不入的灵力,在不停的压制和消耗他的力量。
身为合体境界,他何时曾这么狼狈过,合体修士,翻云覆雨,全力出手,千百里内万物俱灭,但遇到陆缺后,修为无法展开,法术全部失效,表现的还不如一个刚刚修炼的练气期。
带着不甘和恐惧,青年一咬牙,强行调动起修为,勉强能贴地飞行,陆缺这一掌的力量直接让他连血遁都不敢再次施展,只能快速的向丹州城门逃去。
青年心中憋屈,正盘算着如果陆缺下一刻追来,就要再次吐出心血,施展血遁,多来几次,怕是直接要修为倒退,减少寿元了。
朝日门外十里,三岔路口。
这里有行人车队来来往往,两旁修建了几排房屋,有马厩酒肆客栈开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镇,许多来不及在天黑前赶往丹州的人会在这里暂住下。
靠着路口处有一家客栈,撑起雨棚,在外面摆了三张桌子,此刻都坐上了人。
杨林一身黑衣长剑,面容冷峻,非常显眼。
几盘小菜一口未动,只是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茶水,到现在已经喝了第五壶了。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对面那一桌,左手放在剑柄上。
任谁都看得出,杨林想找那一桌人的麻烦。
而这一桌上,三个人里,一老两少,老者鹤发童颜,一身青色道服,头戴莲花冠,手握拂尘,眼神如电,用余光观察着对面的杨林。
老道士一开始就认出了杨林,剑谷的掌门大弟子,当代行走,他并不知道杨林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杨林眼里有杀气。
杨林自然是故意来这里的,既是为了等待晚上的决斗,也是为了等这个道士,齐州星斗派的护发长老,魁云子张昔道。
店小二远远的看了一眼两桌人,这四个人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菜没点几个,要不是出手大方,小二早就去赶人了。
天色昏暗,客栈和周围的店铺都开始点起灯笼,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减少。
小二叹了口气,把灯笼挂上后,走到两桌间,道:“几位客官,你们……”
呼
一阵风莫名的吹过,吹起沙尘,小二赶快遮住了眼睛,再看时,这四个人都齐齐望向路口。
一个嘴角带血的青年,一身黑衣,捂着后腰跌跌撞撞的从半空中落下,看着客栈门口的人,脸上露出惊喜。
正要开口,突然又看到了杨林,杨林嘴角带着冷笑,剑已出鞘半寸。
他身后,陆缺慢悠悠的走出来,背着手,也注意到客栈外的几个人。
周围的行人见状都不敢靠近路口,附近店铺里的人好奇的探头望着这里。
一声炸响从天边传来,一道雷光闪过,佟云的深蓝色衣服融入昏暗的天色,他手中拿着一枚玉简,缓缓落到旁边的楼顶上。
佟云缓缓道:“原来你跑这里来了,师弟。”
魁云子略带疑惑,手上拂尘握紧,身前两个少年灵力凝聚,也准备出手。
青年对着佟云道:“师兄,念在同门一场,放过我。”
佟云沉默片刻,背手道:“把东西交给我。”
青年脸色一变,眼神躲闪:“不,这不行。”
他话刚说完,佟云眼神一凝,右手伸出,飞身向下,一黑一白两股灵力在身前凝结成珠,飞向青年。
青年身上红气流转,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暂时抵挡住陆缺留下的掌力,双手掐诀,在身旁竖起一道屏障。
黑白二球在他身前相融,一股毁灭之气传开,陆缺微微皱眉,右手双指一挥,地上隆起一道土墙,墙上符文闪现,将黑白二珠和青年包裹其中。
客栈外,魁云子也瞬间暴起,跃出身时,拂尘一挥,天边一道刚猛的元气射向佟云。
那两个道童少年也立刻转身,双人结印,一掌打向杨林。
杨林冷哼一声,长剑瞬间出鞘,一道剑气破掌,将两少年贯穿。
飞剑在空中转向,射向魁云子。
魁云子大喝一声:“五雷正气!”
左手一掌向身后轰出,长剑被弹飞,落入杨林手中。
杨林不发一言,双眼如炬,剑锋闪出一道寒光,飞身刺向魁云子。
一声雷鸣,魁云子掌中带着闪电,一道掌气再次打出。
但剑锋之上,一道剑气先出,掌力被这霸道剑气直接摧毁,眼看长剑将至,魁云子挥动拂尘,一道符文在空中浮现,拂尘上闪出金光,硬对上剑锋。
战心剑气,无坚不摧,拂尘被长剑刺穿,魁云子只得一把抓住长剑,手上鲜血直流,暗红色血迹在空气中挥发,一股巨力推向杨林。
当杨林被推开,剑气还是射穿了魁云子的胸口,再次喷出鲜血,眼看剑气就要将魁云子身后的房屋摧毁,陆缺指尖一弹,一道指力射出,将剑气抵消。
而被土墙包围的青年,在一声炸响后,七窍流血,狼狈不堪,跪在原地。
土墙也随之瓦解,佟云身边两道灵力旋转,那天边的真气在靠近他时,被一道白色灵力抹去。
佟云看了一眼陆缺,直接落下到青年身边道:“苏辰,背叛师门,还要执迷不悟吗?”
青年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狂笑道:“佟云,你也离开了师门,到底谁才是叛徒?”
佟云眼中闪过杀气,一道黑色灵力射出,就要抹杀掉此人。
陆缺见状赶快飞身上前,身上灵力迸发,将这黑气拦下。
苏辰脸色苍白,疯狂的大笑,然后一指心口,一道血柱喷出,四周被血气笼罩,天空中一道惊雷落下,他又要施展血遁。
这血气浓烈道极点,一张鬼怪的面孔出现在血雾中,怒吼着冲向佟云。
在将佟云逼退时,雷霆已经落下,传送之力瞬间凝成,就要离开。
陆缺口中念诀,右手一挥,那浓浓的血气被从苏辰身边剥离,雷霆直接打在他身上,传送戛然而止。
血气在空中涌动,凝聚成一颗血珠,陆缺打出一道法诀,血珠化为白色,转为天地间的元气消失。
苏辰整个人被雷电劈得焦黑,遍体鳞伤,躺倒在地。
佟云看着不远处的陆缺,眉头皱起,也不再出手,而是走到苏辰身边,将他身上一个口袋拿走。
苏辰看着佟云,嘴唇颤抖,已经无力再动。
佟云道:“陆首席,他是你的了。”
在另一边,魁云子胸口被长剑刺穿,剑气在他体内肆虐,神魂具灭,杨林也从他身上拿走一件东西。
陆缺已经猜到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拿走的东西,不用想,应当就是那船票了,看来老板娘也牵扯到这邪教之中,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站在哪一边的。
陆缺走到苏辰面前,正要查看,却发现此人生机正在疯狂流失,身上经脉丹田的灵力在飞速被凝结。
右手成剑指,两道灵力打入苏辰体内,却没有任何作用,很快,苏辰就在绝望的眼神中,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血气凝结,化为一团红雾飞向天际。
魁云子也出现同样的变化,陆缺伸手摄取,这红雾竟无法被灵力控制。
佟云见状,看着陆缺道:“首席若是也想找那五仿真君,何不加入我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两个人施法毫不顾及周围的情况,陆缺已经有些生气,此时线索中断,更没心情和他们说话了。
老板娘找来这几人抢夺船票,陆缺更是不知道他们目的为何,而且就算自己问了,两人也不会告诉自己,这些消息,要找个机会亲自去找老板娘套话才行。
佟云脚下一点,分向远处去了,给杨林留下一句话:“不要耽误时间。”
杨林收好从魁云子身上拿到的东西,转身看向陆缺,抬剑道:“陆缺,出手吧。”
风渐渐停下,地上四个尸体,几张破碎的桌子,一堆好奇的普通人。
陆缺眼珠转动,扫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叹道:“你就不能选个人少点的地方吗?”
杨林随口道:“你还在乎这个?你可是华云首席。”
陆缺眉毛微微挑动,道:“你既然要比剑道,那就舍去这一身灵力修为,以剑论道。”
杨林眼神微眯,嘴角一笑道:“好。”
话音刚落,杨林脚下生风,蜻蜓点水一般,只眨眼间就贴近了陆缺。
当他剑锋划过,陆缺顺势倒下,整个身体如流水落叶一般在剑锋下移动。
杨林即便不用修为,他的剑法也是当世超群的存在,刚猛无比,大开大合,势要扫清一切。
可杨林连出十多剑,居然连陆缺的汗毛都没碰到。
“你这是身法,不是剑法。”
陆缺道:“以退为进,正是我的剑法之道。”
“那你接下来会用什么剑法?”
陆缺右手成剑指,抬手道:“下一招叫做顺势而破。”
陆缺主动挺身向前,身法依旧飘忽,但右手指剑频繁点在杨林的长剑之上,而当杨林剑势来时,陆缺又灵活退去。
而且陆缺并不借用外物,只在三岔路口中和杨林腾挪移动。
剑法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但气势越强,越显急躁,脚步快慢有变,甚至就连剑锋也快跟不上陆缺。
“第三招叫长驱直入。”
陆缺脚下一定,直直冲向杨林,杨林眼睛一花,剑刚刺出,陆缺以躲开了剑刃,在他身侧俯身擦过,同时右手剑指轻轻一点他的左肋下。
杨林愣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左肋,陆缺并没有下手,被陆缺点到的地方只有微弱的感觉。
“我输了。”
陆缺瘪瘪嘴道:“是啊,你输了,记得把这里打扫一下,我没带这么多钱。”
陆缺赶着离开了,他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多时间,杨林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有些失神的把剑归鞘。
正要走,想起刚才陆缺说的话,拿出一块金子,扔到客栈门口的小二脚边:“把这几个人的尸首埋了,剩下的就当赔你的。”
半山处,破庙内,已经入夜,天上月光撒下,小屋蒙上一层灰白的朦胧月光。
小屋内,张松山生起一堆篝火,正盘坐在一旁看着一本书。
韦仲不见了,他身上的破布此刻盖在陈湘儿的身上,破布上还盖了一件长袍,本来穿在张松山身上的,此刻孩子还在昏睡,但气息平稳,并无异样。
见陆缺走进来,张松山放下书道:“首席回来了?”
陆缺点点头,看着陈湘儿,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韦仲把一身所学都传给了他,还利用剩余的修为蕴养他的经脉。”
陆缺走到篝火旁坐下,叹道:“他没有选择传功,而是改善了湘儿的体质。”
张松山微微一笑:“韦仲自知命不久矣,这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陈湘儿的体内,此刻正有一名合体境界的高手的修为在滋养他的每一条经脉,在他丹田处,属于韦仲的妖丹正在散发着温和的气息,保护着他的神魂。
陆缺伸出手,感受着篝火的温度,道:“我虽然追上那人,但他至死也没说出什么来,这邪教功法残暴诡异,隔空夺走了他的性命,连我都没能阻止。”
张松山拿出一枚玉简,递给陆缺道:“这是韦仲留给你的。”
接过玉简,陆缺收了起来,问道:“韦仲兵解之前,还说了什么吗?”
张松山摸了摸胡子,缓缓道:“天下飘零人,四海浪荡子……”
……
天下飘零人,四海浪荡子;
修得逍遥身,爱管不平事;
未枕黄粱梦,但求多风尘;
心怀英雄志,不枉有此生。
……
幽海韦仲,字友达,本为幽海金雕血脉,修炼千年,换得一身修为。
在幽海结识好友无数,游历四方,素有侠名。
数年前,在好友那里听闻丹州出现的邪教,不仅是修士卷入其中,也有不少妖族子弟失踪。
其中就有好友的女儿,韦仲听闻,义不容辞,乔装打扮,在朋友帮助下潜入丹州,调查五方真君。
一度混入邪教外围,但在上岛之前被察觉,于是五方真君下令设计偷袭,韦仲拼得重伤,逃出包围,一路躲避追杀,在丹州城外已经无法控制隐藏行踪,又看到破庙这里本来的阵法存在,于是躲藏在此。
试图疗伤未果,韦仲本以为要就此陨落在这里,却没想到布下阵法时,一时心急,把一个男孩困在了其中。
男孩就是陈湘儿,机灵谨慎,人小鬼大。
见到重伤的韦仲,男孩不但没有害怕,还关心起他的状况。
韦仲感动之余,本想教会陈湘儿离开阵法的办法,让他赶快脱离这里,却没想到陈湘儿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事物和水。
深感缘分于此,接受了陈湘儿的好意,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也在这破庙里得到了真心的朋友。
韦仲教了陈湘儿许多阵法知识,还偷偷用修为改善他的体质,得知陈湘儿在山外还遇到了一个化神修士,也在教导他,大感宽慰。
今日陆缺两人来此,韦仲也早有准备,他放心不下陈湘儿从此还是流浪江湖,陆缺和张松山来此,他深感二人并非邪恶之辈,已准备好兵解在此,将陈湘儿托付给二人。
在渡尽一身修为后,留下诗一首,感慨此生,满足的离开。
陆缺道:“有情有义,韦仲才是真侠士。”
张松山道:“他临死前,施法于玉简传书,将此地发生的事告诉了好友,以便你万一要去幽海活动。”
陆缺心思沉重,韦仲所为,他感同身受,他这一身机缘,也来自于另一个真侠士。
“松山先生要不要收这孩子为徒?”
张松山道:“他得了韦道友的传承,不应在我门下,只有首席才有资格收他为徒。”
陆缺摆手道:“我也不过初出茅庐罢了,还有要事在身,还请松山先生照顾这个孩子,也许多年后,他能继承韦仲的侠义,不必束缚在一门一派之中。”
张松山微微点点头:“既然首席高看于我,我会悉心教导他的,对了,韦仲还给你留了一句话。”
陆缺道:“给我的?”
张松山点头道:“首席虽非幽海之人,但美名已传遍四方。”
陆缺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在韦仲面前,我所做又能算什么呢,为义孤身入虎穴,为情将毕生所学传承一孩童,这样的人物,才当的起名满天下。”
明月皎洁,微风清爽。
丹州城西不到百里,便是南北绵延数万里的雄伟边墙。
边墙外也有许多村庄小镇,分布在沿海的海湾里。
在其中一个海湾中,一个废弃的小镇内,一盏灯火随风摇晃。
杨林坐在长满青苔的屋顶上,手中缓缓抚摸着剑柄,双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
佟云在长满杂草的街道上找了一个井口,盘坐在上面闭目养神。
时间快到子时,周围的空气逐渐阴冷,天空中的云也越来越厚,堆积起来。
佟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街道,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接近。
“胡显?”
来人正是玉面狐狸,但却不是那个翩翩公子,而是有些病态的少年模样,众人都知道玉面狐狸的功法,在于幻形,这少年正是玉面狐狸。
佟云看了看他:“你的本尊呢?”
胡显有些狼狈,头发都散了许多在外,衣服上还有少许血迹,听到佟云的话,胡显莫名怒道:“什么分身?他才是分身!不该问的别问。”
佟云有些奇怪了看着他,随后闭上眼,不再多话,胡显拍了拍衣服,绕开佟云走进了一个破屋里。
楼上的杨林将剑别到腰间,缓缓道:“无峰谷的大弟子,贵为行走,为什么会来趟这浑水?”
佟云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回道:“你身为剑谷行走,有为什么要来这里?”
杨林道:“杀了五方真君,以证我剑道。”
佟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剑谷的剑道?可笑。”
杨林叫道:“以战为道,怎么可笑?”
“那你看当今天下最有名望的剑修,有剑谷的人吗?”
杨林沉默,当今世间,公认的剑道高手里,没有剑谷传人,但杨林一直认为是剑谷多年来没有人能参悟至高剑道而已。
今晚只论剑法,他不敌陆缺,佟云又如此说,杨林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沉默良久,只好岔开话题道:“我听说,你早已离开师门,而且是叛逃出来。”
佟云睁开眼,眼神有些冷冽:“我做的什么选择,与你无关。”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什么?丹州和云州相邻,你本可以逃得远远的。”
佟云眼神飘忽,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平复心情,缓缓道:“管好你自己。”
杨林看着海面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道:“时间到了。”
一道屏障在小镇四周升起,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一层虚幻的迷雾之中。
在不远处的废弃码头上,一盏灯笼幽幽出现,从小镇里其他地方,又有四五人显露出身形,向着灯笼缓缓走去。
平静的海,平静的风。
子时过后,废弃的小镇还是废弃的小镇,没有灯笼,也没有了等船的人。
小镇外,密林里,一个女子收回了神识。
盘膝所坐之处,是一片花海。
这女子便是承玉楼内程英的师妹,不知是不是受程英的命令来此。
等小镇的迷雾散开,女子来到了空无一人的码头上。
刚才明明有十多人在此,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说是有大船靠岸,但远远望去,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不过女子来此的目的也并非是这些人,衣袖轻挥,小镇内飘出几片花瓣,落入她掌心。
右手一翻,一枚青色玉简出现在手中,神识刻入几段文字,玉简上闪现出一个符文,随即玉简便消失不见。
传完消息,女子轻轻飘起,掠地而行,飞向身后雄伟的高墙。
幽海边墙,万年前集结了无数人力修建而成的护国大阵,只有拥有边墙内血脉之人能够穿过。
女子并未选择从墙上飞过大阵,在靠近边墙时落到墙边,沿着墙根来到一处城门。
这些城门都是为了凡人修建,平时并没有人把守,此刻更无人穿行于此。
女子收起修为,走进了黑漆漆的门洞内。
边墙厚三百丈,高五百丈,墙洞深邃,没有灯火,女子走在其中,神态自若。
片刻后,前方已经有月光照射进来,即将进入墙内的丹州地界。
看到光亮,女子心态更加放松,走的快了一些,却没有察觉到,就在身后的墙洞内,一道黑幕浮现,将墙洞封堵。
再有一步就要走出墙洞时,女子皱起眉头,就在这里,对阵法敏感的她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在脚下在身边流动,一个阵法正在悄然运转。
察觉到不妙,女子翻手,一片花海在脚下生长开,手中一团花瓣向前飞去,女子随即跟上。
可就在穿过墙洞的那一瞬间,四周涌现出强大的压力,地面上出现一个个符文,相互链接,宛如一张大网。
网内生出一根根金色锁链,飞向女子。
“七花阵!”
女子身上本是锈在衣服上的花朵飞出,散发着灵光,七种鲜花飞落到脚下,有规律的形成一个小的阵法。
花瓣缓缓转动,女子身边出现一道屏障,金色的锁链在触碰到屏障时纷纷碎裂。
女子本想趁机冲出杀阵,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凉意,猛然回头,一道灵力穿透她的后背,女子眼中迷茫神色一闪而过,闭眼落下。
在落到地面时,一双大手将她抱住,飞快的离开了这里,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