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谋划 (第2/2页)
那胡商闻言一惊,上下打量了李昭一眼,“嘿”了一声道:“贵客若是想要压价大可不必,某说……过,这些皮货的价格公……道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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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给耿护院一个眼色,让其在一旁护卫,他干脆便一撩衣袍蹲在那胡商身边。
契丹胡商想了想,也重又蹲下,看着李昭的眼神颇有些警惕。
李昭道:“足下可知,大隋朝廷已经下旨打算征讨高丽了?”
那契丹胡商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东市里也已传的沸沸扬扬,可……这跟某的皮货有什么关系?”
李昭手指摸过光滑结实的鹿皮,笑道:“但凡要进行战争,必先整修武备。足下既是卖皮货的,便该知道销路,你自己说说,你的皮货都能做什么用途?”
契丹胡商张口便道:“这些鹿皮还有狼……皮可以做成战靴,保暖舒适!还能鞘制成皮革做成轻便的皮甲,还可以蒙在盾牌上制成蒙皮盾,用处大着哩!”
说起这些话时,那契丹胡商的口才反倒是流利了不少。
李昭笑了笑,道:“足下说的不错,不过正因如此,你的这些皮货才更卖不出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时日你怕是一单生意都无吧?”
契丹胡商愈发迷惑,完全弄不明白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但他颇为惊讶的目光告诉李昭,他刚刚的猜测已得到了印证。
李昭卖了个关子,没急着解释,而是笑着对契丹胡商问道:“敢问足下如何称呼?”
契丹胡商沉吟片刻,道:“阿布古达……”
阿布?
这是个什么姓氏,我记得短视频里说契丹就只有耶律和萧两个姓氏啊……
李昭心中转了转,没细想这些旁枝末节,对阿布古达道:“某能有这个荣幸邀请阿布足下一起喝喝茶么?”
眼见自己的摊位确实没有生意,而且眼前的汉族男子似乎知道其中缘由,阿布古达思索片刻便右手按胸行礼道:“如此,便感谢您的好意。”
而后阿布古达草草收拾了一下摊位,随后跟着李昭来到了一处茶摊。
茶摊老板原本正在招呼客人,一见阿布古达立刻吓得要收摊,还是李昭急忙道:“店家勿虑!茶钱某来付!”话音落时,老板已经把几张桌上的茶碗全都收完了,好在没有把土灶的火灭掉。
这时候的茶对李昭来说并不好喝,只看那茶摊老板的动作便知。
将用米浆混着茶叶的茶饼捣碎,烹煮的茶壶里还被加入了大量的葱、姜和橘皮等佐料,只是看看便让人失去胃口。
但阿布古达却好似颇为期待的样子,因为李昭见他舔了舔嘴唇。
等待茶汤上桌的时候,阿布古达忍不住心中好奇,对李昭问道:“贵客,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某的皮货这般好,却卖……不出去?”
李昭没急着回答,而是先问了个问题,道:“阿布足下一看便是走南闯北惯了的,敢问奚、霫和高丽这些地方是不是也常去过?”
阿布古达略有警惕,但还是坦诚道:“那奚、霫之地物产与契丹类同,某去的少。但过往随部族与他们交战过几次,也抢过他们的牧场和猎场,行商自也有过几次。高丽倒是去得多些,可那边还是不如大隋繁盛,皮货卖不出好价钱。”
听了这番话,李昭心中一定,这才对阿布古达道:“足下既然知道皮货对战争多有助益,那么就该知道大隋朝廷对这皮货有多大的需求。”
阿布古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愈发好奇问道:“可若是这样,某的皮货不是该卖的更好么?怎会一张都卖不出去?”
李昭笑着反问道:“往常时,你的皮货都是什么人作为主顾?”
阿布古达思索着道:“富人,还有一些护院、行商,前者主要用来做皮袄、袍子,后者多是用来做靴子。往年好卖的很!”
李昭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为什么他们今年不愿买了。”
阿布古达还是疑惑着道:“为何,今年即将开战难道不该更……等等!战事……官府?官府会从他们手里强买?所以……他们不愿意在此时买某的皮货了!”
阿布古达登时露出恍然之色。他回忆着过去几天里的见闻,确实看到一些行商的健壮牲畜被官府强行征购,只给了那些行商几张纸,那些行商大多是敢怒不敢言。
而自己是胡商身份,所以官府暂时不敢强买自己的货物?
李昭没有细说,看着阿布古达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想得明白了,心中多少嘀咕一句:不算太笨。而后,他才抛出了自己的来意,对阿布古达道:“足下,若是你愿意的话,你我或许可以达成交易,我可以用蜀锦、绢帛来换你的皮货,全部。”
“当真!?”
阿布古达原本还因想清了事情背后的缘由苦恼不已,一听李昭的话头立刻惊喜起来。
但还不等两人详谈什么,稍远处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喊。
“阿耶!阿耶!救命啊!诸位,谁来救救某阿耶啊!求求诸位了,谁帮某寻个郎中过来!”一个年轻汉子沙哑着嗓音哭嚎着,将四下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李昭转头看时,发现那该是一个年轻的役夫。
此时位在东市门外,那年轻人脸色灰败眼圈深重,而他怀中则抱着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人,此刻中年人正在不停的咳血。鲜血涂满了那中年人灰白的胡子,也浸透了那年轻人灰白色的粗布衣衫,看样子极为骇人。
身旁,耿护院见李昭一脸疑惑,便凑过去小声道:“大郎,那年长的汉子该是累的。某常见过,一些常年耕地的民夫若是劳累过度,吃食上再有断顿、没什么油水的话便会这般咳血。五脏六腑都完了,救不回来的……”
李昭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多做表示,只是静静看着那年轻民夫绝望的哭喊着,看着四周蓟县民众、商贾们麻木的旁观着,看着那年长民夫目光渐渐游移最后瞳孔扩散开来……
他前些日子也与府衙之人打过交道,多少听到了些消息。近来月余而已,随着朝廷征讨高丽的旨意下达,多有河北地区的民夫抵达。
原本旨意似只是要求这些民夫押运粮草到泸河、怀远二镇,那是在辽西郡,已是极远。
但随着陛下要赐给龙舟随行官员宅院,不少民夫又被回过头来征调到了蓟县,参与这边规模浩大的“房地产”工程。
龙舟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就要抵达,工期十分紧张。
这种情况下,官员、吏员们也决不会对他们稍有放松,监督催促定是极为严厉。
拿过他贿赂的那位兵曹吏员曾在闲聊时与他说过一个故事:就在两年前陛下御马打算过一座桥但桥坏了,陛下直接下旨斩了朝散大夫黄亘及督役者九人。
若是这些胥吏不对民夫、役夫们严苛,那朝廷和陛下就会对他们严苛。该如何做,不言自明。
“贵客,贵客!咱们的交易该怎么做?”阿布古达只是瞥了一眼热闹,随后便不再多看,他既无法与那役夫们共情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异,在大隋这种事常见的很。
但等了好一会儿,他发现李昭的视线一直留在那边,阿布古达不禁焦急起来,忍不住开始催促。
李昭回过头,瞥了阿布古达一眼眸光有些泛冷,但随后他便再度露出笑容,道:“来,某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