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恐吓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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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的雨水在房内流淌,除此之外,只剩下客栈小二在楼底下吆喝着修屋顶,漫长又喧嚣的夜晚,能安稳入睡的人廖如晨星。
秋述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的眼皮下垂,纹丝不动地站在厢房门后。
良久,谢乐慈问道:“公子,你是凉州人吗?”
秋述自是能察觉到这位姑娘的审视,他没有开口,只是淡然地摇头。
他自嘲地笑,公子这种称呼,他这等低贱的人配不上。
谢乐慈陷入短暂的沉默,她心中的疑问甚多,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个。
“那你和尧儿……”谢乐慈停顿了一下,这样问秋述未免太过直白。
她唇角轻提,莞尔一笑道:“你和尧儿认识几年了?”
秋述抬头望着坐在桌案前的姑娘,她唤陛下的称呼未免太过亲昵。
尽管他家境贫寒,但该读的书一字不落的都读了,若他没记错的话,先帝在临死前为陛下取的表字正是思尧,只是陛下还未及冠,知晓这个名字的寥寥无几。
陛下对待这位姑娘更是体贴入微,若不是脖颈的窒息感还在若有似无地上涌,他会错以为陛下的性情转好,起码不会随意剥夺他人的性命。
思及此,秋述答道:“已有两年半了。”
“姑娘歇息吧,他的武功在我之上,不会遇险的。”
谢乐慈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听着窗外雨势渐小,摇头说道:“即便尧儿武功高强,但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痕。”
“若天亮他没回来,你可以跟着我去槐树岭吗?”
秋述迟疑片刻,于他而言,陛下是随时威胁家人生命的人,是祸及殃民的昏君,是不懂朝堂之事的愚昧少年。
他不明白这个天真的姑娘为何会如此重视陛下,她又是从何得知陛下的身体满是伤痕?
莫不是……
秋述打消了不敬的念头,他颔首应道:“可以。”
谢乐慈没再开口问话,秋述站着的姿势和说话的语气,都很像阿耶手底下的兵士。
而且尧儿和秋述的关系并不是朋友。
谁会掐着自己的朋友,说恐吓的话?
或许那个在雨夜哭泣要阿姐抱抱的少年确实丢失了记忆,但谢乐慈现在能确定的是,少年的身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从前猜测过少年可能是大梁人,可能是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人,也可能是被迫学武、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
也许少年有难言之隐,但摆在谢乐慈面前的事实是,少年不仅是拥有一些权位的人,而且还会挟手下的性命。
少年的身旁也不缺保护他的人。
谢乐慈只觉胸口沉闷,若是天亮之前他还没有回来,她一定要和秋述去槐树岭。
这之后,她会自己去青州见祖母和表兄。
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秋述警惕地守好房门,压低嗓音,说道:“待会儿无论出什么事,姑娘都别动,不要出厢房。”
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刀剑的碰撞,木板咯吱咯吱地晃动。
刚补完屋顶的小二结结巴巴地大喊道:“快来人啊,快去报官,有歹徒!”
客栈被闹得鸡飞狗跳,正在厢房烦恼雷雨天的客官都跑了出来,有会武地帮着秋述,手无缚鸡之力的则是去衙门报官……
此刻整座凉州城灰蒙蒙的,他们一直闹到了寅时,客栈才恢复安宁。
谢乐慈一直等到天亮,少年仍旧没有回客栈,而守了一夜的秋述提议让她先用饭,随后去槐树岭。
小二昨晚折腾到寅时三刻才歇息,卯时就被掌柜的叫醒了。
在客栈的食客大清早地就在骂骂咧咧,说凉州城的难民越来越多,衙门抓了不少盗贼。
只听有个从金陵来凉州的男人啧啧道:“你们趁着现在多吃点酒吧,那暴君就剩下一口气儿了,听说太后还整日在佛堂给皇帝祈福呢,我呸!他那样的人死了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他临到死了还不做点让咱们称心的事,说让什么道士来帮他续命,派人抓各个州的壮丁和未出阁的女子去金陵呢。”
“你说的是真是假?皇宫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知州大人可没说要抓壮丁,虽说凉州难民是多,但咱们知州大人也尽力处理了。你若说的是真话,皇帝的死活跟咱们无关!别想抓我家里的人去金陵。”
金陵来的男人叹息道:“实不相瞒,我到凉州只是路上停下来歇脚,明日就启程去西域做生意了,我犯得着说谎吗?这些事在金陵早就传开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这些话无疑让在座的食客感到惶恐,以至于有些人直接破口大骂:“简直是腌臜养的!这种人在匈奴中了蛊毒居然还能活着!就应该让人一刀给他个痛快。”
一时之间,客栈的骂声持续不断,沉默不语的秋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乐慈。
他难得主动开口问道:“姑娘还要去槐树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