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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硕人 (第2/2页)

“请君入瓮。”唐猫一点就透。

虞子盈忽然自嘲般,问道:“小狸奴你说我这算不算官商勾结?”

唐猫不置可否,转而问道:“簪花,木姑娘给你的?”

“她还好吗?”虞子盈表面看似漠然,实则愧疚于心。仿佛那个热情娇艳的火热姑娘又出现在眼前,穿着美艳而不俗气的衣裳,满脸娇羞模样,扭扭捏捏地把簪花塞到自己手里,然后便原形毕露,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唐猫看着虞子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人家现在可了不得,听说自打木老庄主仙逝后,她一个人操持着偌大一份家业,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反正是比你我兄弟出息的多。”

虞子盈想到她过得不错,冁然笑道:“那也挺好。”

“这么想她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唐猫少年读书时最看不上那种为了日日思君不见君的调调儿,不识几个字的烂羊头,江头江尾住着偷摸去看两眼就这么难吗?

“我如果是这副模样去见她的话,还不如不见。”明月过窗入室,映在虞子盈脸上尽是惨白、疲怠、忧愁。

唐猫侧头不愿看虞子盈的窝囊样子,质问道:“你让一个好人家的姑娘等了你这么久,良心过得去吗?”

“花应羞上老人头。”虞子盈刀眼斜眯,目光瞥向藏着簪花的袖子。

唐猫的拳头狠狠砸在门框上,快压不住火道:“是花羞,又不是人羞。”

“她在我心里就像一坛子珍藏多年的酒,再打开之前不知道是佳酿还是酸水,可只要不打开那么我认定是佳酿那它就是佳酿。”虞子盈声音空洞,如草木般无情。

唐猫走到虞子盈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兄弟,最晚元宵,我就去大都杀阿日斯兰,给殿帅报仇。这件事需要人手。我不逼你,但你也去的话,还是去见见她吧。”

“不怕我见了她,我就舍不得死了?”虞子盈的话看似玩笑,但不掩其中深意。

唐猫实话实说:“你我刎颈之交,过去是,今仍是,所以我不逼你,最多我会笑话你、挖苦你几句,也就这样了。”

“我会好好想想。再给你答复。”虞子盈拍了拍唐猫的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唐猫冷哼道:“随便你。”

“狸奴你顺手帮我把窗关上,有些冷了。”虞子盈疲惫到不想动弹。

唐猫没再说话,默默把把窗放下来,冰凉明亮的月光经过镶嵌着明瓦的木格花窗,透出微微暖色,如沐夕阳。

虞子盈似有所思,柔声道:“小时候,我问我娘为什么我们家的窗户和街上人家的窗户看起来不一样,当时我二哥抢着说因为街上人家的窗户不过是拉上麻筋刷上桐油的一层薄纸,而我们家是明瓦,是用蚌壳打磨成型,然后模仿鱼鳞排列嵌入薄竹片编织的网格中去。二者的价钱差了不知多少倍。听了我哥的话,我娘又说街上人家的窗户一关,月光透不进来,屋里漆黑一片,劳作一日就可以好好休息。相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衣食无忧的,自然有闲情赏夜景。那时候我爹还没走,他和我讲在他的故乡更西的地方,那里的人会在门窗上镶嵌颇黎,就是一种类似琉璃水晶之类的东西,据他说那是他见过最干净的、最有灵性的东西,即便是黑夜,关上窗后,透过颇黎你能把窗外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唐猫笑道:“见微知著,还是令堂见识最深。”

虞子盈没来由说道:“殿帅如果还在的话,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对吧?”

“看你的月光吧,你最没劲。”唐猫不胜其烦,便要出门。

虞子盈对着唐猫的背影,有气无力喊道:“大半夜,你那里去?”

“找姑娘。”唐猫多一个字也不想说。

青龙位鱼肚白一点点升起,静谧幽深的树林里,汤盎头戴斗笠,黑巾遮面,骑着匹乌黑油亮的健壮的长鬃马。

还未出林子,马逐渐瘸了起来,愈发不受控制。汤盎急忙勒住黑马,翻身察看才发现马掌被动了手脚。心底忽然忆起刚刚黄耳接过明细时,意味深长的笑容,气急败坏的汤盎却有只能骂几句黄耳混蛋的话撒火,也没有其他办法。现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牵着马出林子,去找一家铁匠铺。

就在他手里牵着马,口中咒骂黄耳时。

有人迎面而来,汤盎正想问问附近有无铁匠铺,却见到来人手中拎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

于是汤盎咽喉多出极细一条红线,鲜血随即溢出。汤盎甚至连挣扎都未来得及做,便一命呜呼。

“你就是前些年声名鹊起的妖童公孙孺吧。”一个矮胖的身影从林子里走出,就像看完整段戏后,一边品味情节,一边鼓掌的观众。

“看来我中计了。”公孙孺见只来了一个人,心中丝毫不慌,因为他并不觉得眼前长得像野猪成精的家伙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来者抖了抖官服衣角上的灰土,心中回忆起,下午的时候,自己查出虞二郎的小妾是被情夫诱骗,偷挪了虞家的些家产被家里管事的老太太发现,畏罪自杀后,去官府结案。就意外碰见的那具死于利剑切喉的尸体,回到虞宅又听到下人谈了起虞子盈房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多出个人来,一时觉得蹊跷,与黄耳商量的时候,发现了三个秃子偷偷前往虞二夫人的宅院,于是便与黄耳定下以汤盎为饵的计策来看看当街杀人的是不是虞家的人。

不出地厌所料少年斩杀汤盎所使用手法的的与造成那具尸体死亡的手法如出一辙,而那么细腻的剑伤也绝非单单剑法精湛便能造成的,非要一柄锋利无双的好剑所不能及。由此地厌断定眼前人就是就是昨日日出前当街杀人者,再加上这人如此年轻,地厌结合这些年枢密院的情报来看,这个年轻人就是人称妖童的公孙孺是也。

地厌再度打量起手持长剑的年轻人,下意识紧握腰间的刀柄,随时准备拔出。略带挑衅道:“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没人不怕死,不过我并不觉得你和地上的肥头有什么区别。”公孙孺冷笑着猛挥手中长剑,剑身上的血珠子随即落入空中。剑气寒,胜过坚冰淬骨;心焰烈,可比毒火灼心。

地厌见壮,拔刀出鞘,有刀鸣声响,在林子中经久不绝。

就在正欲开打的时候,一旁的树枝上突然传出阴森的笑声。

两人互相提防,斜视看向笑声的源头,皓月之下,一道诡异的身影坐在巨树的臂膀上,俯视着树下剑拔弩张的两个家伙,虽然用手捂着嘴,但丝毫不收敛自己的笑声。

“阁下可是这胖子的帮手?”公孙孺目光重新转回地厌的身上。

树上的人反问:“是如何?不是有如何?”

公孙孺听出树上的人是故意捏着嗓子讲话,加上月光的原因,也看不到那人的真实面容。

“如果是的话,今天会死两个人,如果不是的话,那就会有两个人可以活着离开。”公孙孺言语间流露出无与伦比的自信。

地厌刀锋直指公孙孺首级,不屑道:“小孩子说话不要太满,容易长不大。”

“好了不起的官儿,吓唬小孩倒是有一套。”树上的人一跃而下,似乎是踏空而行,就好像是踩着透明的阶梯,从空中走向二人。

当她落地的那一刻,公孙孺与地厌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的表情,公孙孺诧异是因为拥有如此高超轻功的人物,身形看起来有些娇小就算了,长相上看就和富贵人家的女使丫鬟毫无区别,心底生出丝丝失望。而地厌诧异的是这姑娘他认得,因为她还真是虞家的女使丫鬟。地厌还记得唐姑花说过就是眼前这位把哈拉诺亥的指令信交给她,故地厌心中觉得余心应当是自己人,于是问道:“敢问姑娘是来帮在下忙的?”

听了这话,余心神情古怪,淡淡的眉毛挑得老高,身体却自然而然站到地厌身边,与公孙孺对立。就在公孙孺觉定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余心一拍脑门,突然侧头对地厌道:“哈拉诺亥大人说你不能动手。”

就在地厌被余心的这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的一霎那,余心甩手掷出一柄飞刺,却不是攻向公孙孺,而是精准刺入了地厌的大腿上。

地厌被余心打了个措手不及,半边躯体瞬间失去知觉,顿时失去平衡,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他惊恐地看着走到公孙孺身边的余心,质问道:“这是月精散,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与你无管,不过你放心我放的剂量不大,不会残废的,就是你得瘫个把时辰。”余心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像小姐妹间,我往你碗里的放了一块像红烧肉的姜块,和你开了个不大的玩笑。

眼下公孙孺作为此刻最懵的人,他这么也记不起自己和眼前这个不怎么不起眼的女子有什么瓜葛。不过他也看得出女子应当没有恶意,便决定先把眼前最碍眼的差役做掉再说。

可就当公孙孺正要斩杀地厌,余心却抽走公孙孺腰间上的剑鞘,转手以鞘收剑,对着公孙孺摇了摇头,嘴里带着不知何处的乡音道:“侬这个小娃娃,不要杀心这么大。”

“你想怎么样?”公孙孺警惕地盯着余心,余心松开手中的剑鞘,瞄了眼瘫在地上的那坨肉,后退了半步对公孙孺道:“如果你对李殿帅的项上人头感兴趣,就和我来。”

余心话罢便转身飞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因为她清楚在这些殿帅旧部心中李衡的地位,公孙孺也不出余心所料,他看都不看地厌一眼,便拼了命去追余心。

偌大的黑林子里,只剩一匹瘸腿的马陪着动弹不得的黑胖子和已经断了气的和尚,在星辰的照耀下,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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