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剩 (第2/2页)
辟谷丹、回灵丹、止血丹各一瓶,还有柄适合女子所用的短剑。看起来花里胡哨的镶嵌着不少宝石,可也真不是什么好货,杀伤力比个凡间的武器也强不了多少。
其余的,也都是点不值钱的零碎。
徐蛮把这些东西全放回了储物袋里,才把视线定格在了桌面的最后一样东西上边。
那是个她亲手所绣的荷包。
布料是她入了天寻宗之后,悄摸捡垃圾积攒了很久,才淘换来的一块好布料所制,绣工精美得半点也不比宫里年长的绣娘们差到哪去。
而且这荷包里,并不是空的,里边装了把浓厚如墨的断发。这断发是凌渊的,也是他亲自割下。
那个雨夜,皇帝命了人强送凌渊出逃。刚出了帝都的那扇城门,凌渊就停下脚步回转身去。
一把抽出腰间随身的配剑,割断自己的头发弃于泥水交加的地面上。
并咬牙恨道,从此以后,世间便再无十九皇子凌渊。而他自己,也再无爹娘。
徐蛮懂这种感觉。
人之所有会有大恨,是因为在恨之前有着太深的在乎。
凌渊仰慕自己的父皇,皇帝也宠爱他这个幼小的嫡子。可他再纵着他,也不可能为了他一气之下杀掉一群的儿子。
所以,皇帝对凌渊这份宠爱,是分均数十人之中的一份。而凌渊对他父皇的这份在意,却是单一而向又执烈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难过的断了自己的发。在马上奔驰时,搂着她的腰哭得像个孩子。
然而,他恐怕也不知吧,她偷偷拾起了那断发,又把它洗干净凉晒好的藏在了这个荷包里想送给他。
因为只要是人,便总有个来处。虽不是那么的如意,但哪怕怀念起来是痛恨,也可激励人有种求生去报复的意志。
而不是那种将心灵全坠入了冰寒里,看世间所有皆灰暗的反讽与挑衅着。
哦不,也不尽然,最起码他看傅琳琅就挺顺眼的。但凡有什么好物,都不忘往她那儿送去。
可纵使这样,傅琳琅也没对凌渊动过心思,也没能拯救回他已冰冷透顶的灵魂,反拖他入了魔障里。
从前有一回,徐蛮曾把这个装着断发的荷包送给凌渊。可修真界里的储物袋比凡间界里的不知好用多少倍,他当下就回绝了。
所以,徒留下这个东西,送不出去的放在了徐蛮身上几十年又几百年光景。
徐蛮想想自己付出的心意,又想到被他苛待至此,就猛地升起股不服来。
外加上他今日,还捏断了貌似她模样的凄土人脖子。
呵,难道就只有他会捏人偶吗。她徐蛮在泥巴地里玩耍时,他凌渊还是个连泥巴人都没见过的蠢货呢。
一想到就恨,徐蛮也立刻借着这股恨意把整理好的储物袋别回腰间,大步回到了厅里看着倒在地上没有头颅的那尊凄土。
凌渊待她,可真真是下得了狠手的。上辈子那些想把她的人头送上去给他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都用不着他人来费力动手,他自己就可以拧断她的人头了。
徐蛮于气恨中的做了个很狂妄的决定,她决定报复一把的出出心中这口气。
是以,迅速脱掉凄土人身上的衣服,好一顿揉搓又将它变回了什么也不是的土团子。
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个荷包拿出那把断发,又摸出三张金刚不坏符箓。
把这些东西,全塞进了泥团的中心位置。
等弄好后,徐蛮就开始搓泥人了。
出生于穷困农户的人,玩起泥巴来总是比出身金贵的人要强上太多。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徐蛮就塑出了尊凌渊的人偶来。
她太熟悉他,不论是哪一处都塑得唯妙唯俏的。只是因为体量不够又少了个头的关系,身高上没有本尊那么高而己。
从前徐蛮只到凌渊的胸前,而现今却与这个凌渊的傀儡人可以平视着。
凄土只是凄土,用它塑出的人再像,也只是个看起来像的死物而已。若想让它动起来,还需要人血。
当年凌渊为了制成傅琳琅的凄土人偶,也是放过自己的血的。然而如今,又轮到她为他放血了。
真真是太过傻白又惨虐,不过徐蛮想着她的戒断得需要个过程。
所以她痛快地又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柄花里胡哨的短剑,一把割破了手指,以血指点上了凄土人偶的眉心间。
长夜漫漫清寂里,徐蛮满心怀恨地捣鼓着傀儡人,也不见了先前的悲伤。
等差不多拂晓时,傀儡人终于睁开双眼走动了几步。
那习惯性昂首的动作,似极了凌渊的模样,但一看眼神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透亮而又呆泄,一看就知有异的非人是傀。
所以傀儡人果然是个不怎么样的鸡肋。
但它也能望梅止渴,驱而泄愤。
徐蛮止了手指上的血,又从储物袋里拿了那套初等内门弟子衣服给他穿上。这才把他牵到椅子边上站好,自己反累惨地坐了下去。
缓了下心中再见到这副模样的伤感,恨恨地对着傀儡人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才了。等我什么时候真正戒断了,觉得出气的舒坦了,就放了你自由。”
过了会儿,徐蛮尤觉不解恨,满怀恶意地侧目望上去,笑道:“我也高高在上一回的给你取个名儿吧,从今往后,你就叫狗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