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是恋爱断送了芭蕾梦 (第2/2页)
变了。真的变太多。我又一次抱紧他……
说说,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去哪儿了?我一点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你知道有多难受?我哪儿都去找了,还去了你们舞团,你宿舍……那条蓝色床单上,睡过的印子还在,可你人没了……
想起找他的日子,想起舞团女经理变得冰冷的表情,我感觉好委屈。噗嗤,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
多半是广告人的职业习惯,我对着淼淼所有的写真,都觉得美中不足。
那次,我策划让他上一次封面,想帮他炒作炒作。他们这一类演艺界明星,含金量很高,但是太缺乏包装和宣传,因而几乎没有流量。
这帮跳舞的,儍叽叽,太不会炒作自己了,成天只知道流臭汗。平时我总这么取笑他。
终于有了这么一次机会。正式拍片的那会儿,妆画好了,光的调子定了,一切都妥当,我拍着他的小脸蛋脸说,放放电,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上《numero-homme(时尚特刊)》都够格?
可是,当成像出来,我立马意识到不够范儿,他要上的可是一本排名前五位的国际杂志。
从成像看,他五官并不十分完美——双眼皮再宽一些会更有神采,现在的眼型只能说一般般;鼻子不够有力,作为男生,鼻梁太柔软了不性感,当然这和拍摄用光也有关系。嘴唇还行,是我喜欢的略带一点厚度的那种,但轮廓线不清晰。这些,上舞台,通过化妆全都能弥补。粘上睫毛,画出眼廓和唇线,淼淼在化妆师手下立马变得英挺俊美。平时我觉得他好看,多半还带着对他舞台形象的崇拜。再说,我们面对面说话,都是带着表情,五官一生动,也就觉不出什么了。可是,当一切都化为平面,那张脸生生地搁在你眼前,美中不足就显现出来。
我抓瞎了,当即决定把丁丁哥请来,重新替淼淼化妆,做造型。写真重拍。
丁丁哥多牛啊,大腕啊。再说丁丁哥常给淼淼做舞台造型,哪儿是优点,哪儿需要弥补,太熟悉了,三下两下,妙手回春。在大咖的捯饬下,之后完成的那批写真,效果极好,小脸蛋堪称完美,几乎挑不出瑕疵来,淼淼也由此红了一把。后来,丁丁哥说过这么一句话,说“看来淼淼只属于舞台”。这也是淼淼羡慕我鼻子嘴无可挑剔的原因。他平时老说的一句话是,“你爸妈是怎么生你的”?他老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抚摸我的眼框、睫毛。他不止一次说,太少见了,男生哪有长你这么长这么密的睫毛?听起来好不忿,充满妒忌,但我心里清楚,更多的是爱慕。遇到这种时候,我经常会反诘,男生哪有你这样的小脸!但是,作为一个芭蕾舞演员,小脸小脑袋,九头身比例,真可谓得天独厚,老天爷赏饭吃。
说到身材,怎么说呢。在他的芭蕾圈子里,属于一级棒——超长的腿,长胳膊长脖子,绝对的黄金比例。可在我们广告圈时尚圈,就觉得太过修长了,不够壮,不够man。意大利芭蕾男神roberto-boole拥有希腊雕塑般的面容以及其他一切优质条件,可是当他要进入时尚圈时,不得不开始调整身形,把骨骼和肌肉锻炼得比较宽大,脖子也练得比较粗壮,从“缪斯男神”改造成为“当代阿波罗”。年届三十的roberto-boole当不成最有情调的罗密欧了,但他的luo照在《numero-homme》却卖出了天价。
淼淼的臀型好看,我一直这么觉得,但从没当面夸奖过他——男生在这方面夸另一个男生,似乎不太合适。颀长的淼淼却有一个浑圆的屁股,以及和我有得一比的两坨梨涡,这是经常做下肢运动的人才有的福利。淼淼穿上演出的紧身裤后,最吸引我的,就是那妙不可言的线条。我会情不自禁盯着看,有时还幻想着扒掉他那紧得不能再紧连袜裤。
有一次在剧院后台,他汗涔涔地从台上下来,那会儿要脱浸透汗水的演出服真难,我试图去帮他。他突然大喊一声“不要——”
他这一叫倒把我吓到,怕化妆室外头有人听到,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
淼淼说他平生第一次知道这世界真有骗子,而且还是个女骗子。
他说的女骗子就是卷走他所有投资款的女人,一个比他都小两岁的法国女人。
我看他说起这事挺难过的,便握住他手,仿佛我有许多力量可以输送给他。
他说这一切都是从恋爱开始的。
我不禁瞪大眼睛——这事怎么打一开始就这么离谱呢?
淼淼说法国女人做着大生意——这是她自己说的——公司在马赛,在中国内地有好几个子公司。淼淼开始也有点不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量,那么多资产?可是深一步接触,便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在此之前,自己的眼界太窄了,生活得太单纯。
法国女人有超越她年龄的成熟、干练,而芭蕾演员天生长不大,与世隔绝。
我说,恋爱啦?
他微点头:“总是要恋爱的……”
有钱当然是促成两情相悦的优选条件,是个欧洲白人当然也不错,但淼淼绝不会因为这些和人拍拖。主要是有钱的法国女人是“芭粉”,痴迷古典艺术,崇拜明星,视淼淼为男神,这就把淼淼柔弱的心给摧毁了。总是要恋爱的……早晚要走这一步,而这一切仿佛不期而至,就这么降临了。
法国女人用恋爱关系鼓掇淼淼做国际投资。作为演员,淼淼没有什么钱,也因为这个,自觉在恋人面前显得卑微。倘若加盟了,合股做生意,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
淼淼拿出自己有限的积蓄,加上跟父母要的一部分钱,进行合伙投资。之后,鬼迷心窍,又听从了“恋人”的劝说,跟同事、朋友筹借了一部分钱,追加投资。这时,总数已经达到了五百万,而其中一多半是借款。
几乎在一夜之间,钱就被卷跑了。
所谓的恋爱也成了一个气泡,一场荒诞的闹剧。
淼淼立马想到自己无力在短时间内偿还这笔数额巨大的朋友借款——这个从未在社会上混过、没有多少处世经验、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做生意什么是投资的男生,吓懵了。和他想到的坐牢、判刑、被朋友追债、被舆论耻笑相比,他那个明星的身份早已经不堪一击。事实上,从结识女骗子那一刻起,他华丽的芭蕾梦就在被一点一点粉碎。
我当即问,你干吗不来找我?
我想说,即使在警界我没什么人,也可以借助朋友的力量,比如北京的大哥或者五子什么,帮他出出主意,没准真能追回这笔钱。可是,当话刚出口,我就打住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事实上,淼淼就是没来找我,他甚至不告诉我遇到了骗子,采取了独自出走方式规避风险逃避危机。连他去了深圳也没人知道。
我想,他懵了,那会儿。
或许,他有侥幸心理,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骗子,这个女骗子又偏偏让他遇上。他希望这只是个误会,希望有个缓冲,让他有时间去考虑如何解决举债的问题……他去深圳,一定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我所不知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在舞团继续生存下去了。
我刚说完你干吗不找我?立马捶着自己的脑袋说,那时候我去哪儿了?我干什么去了?!
我一点想不起来那阵子自己在瞎忙什么。
我为事发后不在淼淼身边而感到非常自责——我总是会忽略最最好最最需要我的朋友,事后又懊悔不已。难怪表哥要给我一个诨号:无事忙。
淼淼说他这次回来,是因为事情基本解决了。这几个月他在深圳挣了点钱,把借朋友的钱基本还上了。更重要的是,他要回来办签证。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淼淼将要去巴黎,而出国的钱全都是丁丁哥资助的。
你要去追那女骗子?我问。
“当然不是——”淼淼神色黯淡地说,“我哪有这能力?就让它过去吧,我连想都不愿意想起这事。”
我说,就算买一个经验吧。
人生在世,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淼淼说他去巴黎还是想继续他的艺术生涯,那里的舞团已经给了他offer,不过肯定得先从群舞演员做起。我觉得,事到如今,这是个不坏的选择,开头或许有些难,但一切都会好起来。淼淼落寞地表示,“但愿吧……”看上去不是很有信心。
果子回家了。
当他和丁丁哥一起进屋时,我发现小子学得矜持了,俨然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