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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读小说网 > 情圣无情 > 一八四...想要伟大的成就,必先要有颗伟大的心

一八四...想要伟大的成就,必先要有颗伟大的心 (第2/2页)

陌生人道:“但他的确欠了你的债,你若认为他还得不够,还是随时都可以杀了他,现在他已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

风在呼啸,不知何时风已转急了。

这秋夜的风声,听来几乎已和草原上的风声同样凄凉。

距离黎明还远得很。

杜军军紧紧握着他的刀,掌心在流着冷汗。

冷汗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流出来的,而是因为痛苦。

一种他从来未曾经历过的痛苦。

陌生人已不再开口。

没有人开口。

他的仇人就坐在他面前等,等死。

他受尽各种痛苦的折磨,为的就是将这些仇人一个个找出来,要他们死在自己手里的这柄刀下。

但现在他看着这个人,看着这个人脸上因长久的痛苦与恐惧而增多的皱纹,看着这个人衰老疲倦憔悴的神色,看着这个人断了的左腿……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杀他了。

“我做错的事,我已付出了代价。”

这句话并不假。若不是因为历久如新的痛苦和恐惧,谁愿意砍下自己一条腿?

一个人在那种继续不断的折磨中生活了十九年,他付出的代价也许比死更可怕。

“这些年来,我一心想做得像是真正的君子。”

这句话也不假。这些年来,他的确一直都在容忍、忍让,从不敢再做错任何事。

这是不是因为他已知道错了,是不是因为他已用尽一切力量来赎罪?

“现在你还是随时可以杀了他,他已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现在的问题,却已不是这个人该不该杀。”而是“这个人还值不值得杀。”

这问题没有人能替杜军军回答。

他必须自己选择!

是杀了他,还是不杀?

×××

杜军军连指尖都没有动,所以他可以感觉到头上和背脊上的冷汗也已开始在往下流。

现在已没有人会阻止他复仇,但他却更痛苦。

要努力克服别人造成的困难,并不是件痛苦的事。

现在他如此痛苦,因为他的困难是在他自己心里造成的。

他无法抉择,无法下判断!

×××

每个人都在看着杜军军,心里也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他是要杀了易大经,还是不杀?

风仍在呼啸,风更急了。

听到了这风声,就会令人又不由自主想起那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想起那仿佛永无休止的风沙,想起那风中的血腥气……

但边城的夜月还是美丽的。

在那凄凉朦胧的月色下,还是有很多美丽的事可以回忆。

在那些回忆中,还是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人。

一些虽然可恨,却又可爱的人。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可恨之处,也同样都有他的可爱之处?

现在南宫洪在想着东条黯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人,这也许只因为他一向觉得这个人并不该死的。

也许他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要让这个人死。

真正该死的人却有很多还活着。

×××

“我不杀你,因为你已不值得被我杀!”

“但我却一定不会放过宫本藏木!他不仅是我父亲的朋友,而且他们是兄弟,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该由他来做的。”

“我一定要他死在这柄刀下!”

这就是杜军军最后说出来的话。

这就是他最后的抉择。

他没有杀易大经。

他也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就慢慢地走出了门,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拖过去。

他走路的姿态奇特而痛苦,竟像他这个人一样。

但他的刀还是冰冷的。

究竟是他在握着这柄刀,还是这柄刀在掌握着他的命运?

×××

“这柄刀能带给人的,只有死和不幸!”

南宫洪仿佛又听见了东条黯然那种仿佛来自地狱中魔咒般的声音。

他看着杜军军慢慢地走出去,走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外面的风又冷又急,他的背影在黑暗中看来,显得那么孤独,又那么寒冷……

南宫洪的眼睛里似已有了泪光。

丁小仙正在看着他。

她好像永远只注意他一个人。

她忽然悄悄问道:“你为什么伤心?”

南宫洪道:“我不是伤心,是高兴。”

丁小仙道:“为什么高兴?”

南宫洪道:“因为他没有杀易大经。”

这句话刚说完,他忽然听到易大经的哭声──易大经竟已伏倒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也许已有很久很久未曾真的哭过,他并不是个时常愿意将真情流露的人。

“有时活着是不是比死还痛苦?”

这问题现在也只有易大经自己才能答复。

陌生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伶俐。

王伶俐石像般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再剥他的花生。

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没有表情有时岂非就是种最痛苦的表情?

陌生人忽然叹息了一声,道:“现在你可以送他回去了。”

“我平时很少喝酒的,但今天却可以破例一次。”

酒已在杯中。

灯光如豆,酒色昏黄。

这并不是好酒。

“但酒的好坏,并不在它的本身,而在于你是在什么心情下喝它。”

一个人若是满怀痛苦,纵然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喝到他嘴里也是苦的。

陌生人忽然道:“今天我也很高兴。”

南宫洪道:“是不是也因为他没有杀易大经?”

陌生人点了点头,说出一句南宫洪终生都难以忘记的话。

“能杀人并不难,能饶一个你随时都可以杀他的仇人,才是最困难的事。”

南宫洪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满怀又痛又甜,忍不住举杯一饮而尽。

陌生人也举杯一饮而尽,微笑着道:“我已有很久未曾这么样喝过酒了,我以前酒量本来不错的,可是后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

南宫洪也没有问,因为他已看出那双无情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的感情。

那是种很复杂的感情,有痛苦,也有甜蜜,有快乐,也有悲伤……

他的武功虽无情,但他的人却一向是多情的。

他当然也有很多回忆。

这些回忆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也都比大多数人更深邃,更值得珍惜。

可是他显然不愿再触及这些回忆,所以他立刻又将刚斟满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丁小仙一直在看着他。

有南宫洪在身旁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像这样子看别人。

她忽然问道:“你真的就是那个小……”

陌生人笑了笑,道:“我就是那个小兵,每个人都叫我小兵,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小兵。”

丁小仙红着脸笑了,垂下头,道:“我可不可以敬你一杯酒?”

陌生人道:“当然可以。”

丁小仙抢着先喝了这杯酒,眼睛里已发出了光,能和小兵举杯共饮,无论谁都会觉得是件非常骄傲的事。

陌生人看着她年轻发光的眼睛,心里却不禁有些感伤。

他自己心里知道,现在他已永远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小兵了。

以前那个纵横江湖的小兵,现在在江湖中却已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听人谈起他那些足以令人热血沸腾的往事。

这些感伤当然是丁小仙现在所不能了解的。

所以她又笑着道:“我早就听说你是天下出手最快的人,可是一直到今天,我才相信。”

陌生人淡淡地笑了笑,道:“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出手最快的人,一直都有人比我快。”

丁小仙张大了眼睛。

陌生人间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教王伶俐用那柄剑的?”

丁小仙摇了摇头。

陌生人道:“这人有个很奇怪的名字,他叫做白春。”

丁小仙笑道:“白春?白白的春天?”

陌生人道:“每个人都有一种春天的颜色,他当然也有,但他却一直觉得,他的春天都是没有颜色的,一片灰白的。”

丁小仙道:“这名字的确很奇怪,这种想法更加奇怪。”

陌生人叹道:“他本来就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丁小仙道:“他的剑也很快?”

陌生人道:“据我所知,当今江湖上已没有比他更快的剑,而且他左右手同样快,那种速度绝不是没有看过他出手的人所能想像的。”

丁小仙眼前似又出现了一个孤独冷傲的影子,悠悠道:“我想他一定骄傲得很。”

陌生人道:“不但骄傲,而且冷酷,他可以为了一句话杀别人,也同样会为了一句话杀死自己。”

丁小仙道:“我想别人一定都很怕他。”

陌生人点点头,目中又露出一丝伤感,缓缓道:“但现在他在江湖中,也已只是个陌生人了……”

丁小仙道:“贺文海呢?他的出手是不是比白春更快?”

陌生人的眼睛忽然也亮了起来,道:“他的出手已不是‘快’这个字能形容的。”

丁小仙眨着眼,道:“我明白了,他出手快不快都一样,因为他的武功已达到你所说的那种伟大的境界,所以已没有人能击败他。”

陌生人道:“绝没有人。”

丁小仙道:“所以湘江老人的武功虽然天下无敌,还是要败在他手下。”

陌生人微笑道:“你的确很聪明。”

丁小仙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陌生人笑道:“我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丁小仙道:“你当然还活着。”

陌生人道:“那么他当然也一定还活着。”

丁小仙道:“他若死了,你难道也陪他死?”

陌生人道:“我也许不会陪他死,但他死了后,世上绝没有任何人再看到我。”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然,竟像是在叙说着一件很平凡的事。

但无论谁都能体会到这种友情是多么伟大。

丁小仙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叹息着道:“我本来也听说过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们的友情,但也直到现在才知道。”

陌生人道:“世上也许只有友情才是最真实,最可贵的,所以无论杜文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认为宫本藏木用那种手段教训他,是件非常可耻的事。”

丁小仙道:“所以你并不反对杜军军去杀了他。”

陌生人叹道:“但是贺文海却绝不会这么样想的,他从来也记不住别人对他的仇恨,他一向只知道宽恕别人,同情别人。”

丁小仙心里仿佛也充满了那种伟大的感情,过了很久,才轻轻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陌生人道:“每年我们至少见面一次。”

丁小仙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他们根本不必问。

因为像他们这种友情,已无所不至,无论他们到了什么地方都一样。

这种感情甚至连丁小仙都已能了解。

她的目光似也在凝视着远方,轻轻叹息着,道:“我真希望有一天能见着他。”

×××

已有鸡啼。

光明已渐渐降临大地。

陌生人慢慢地站起来,扶着南宫洪的肩,微笑着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尊敬他,一直想拿他做榜样,所以我很高兴。”

南宫洪眼睛里已有热泪盈眶,心里充满兴奋和感激。

“我只希望能做到。”

“只要你有决心,就一定能做到的。”

“你......”

陌生人遥望着东方的曙色道:“我要到江南去,在江南,我也许会见到他。”

他忽又对丁小仙笑了笑道:“我一定会告诉他,有个聪明而美丽的女孩子,希望能看见他。”

丁小仙笑了,闪闪发亮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感激和希望。

她忽然道:“我还希望知道一件事。”

陌生人道:“你说。”

丁小仙说:“江南是不是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要发生了,所以你们都要到江南去。”

陌生人道:“也许会有的,只不过我们做的事,并不想要人知道,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他慢慢地走出去,走出了门,站在初临的曙色中,长长地吸了口气,忽又回头笑道:“今天我说的话,比哪一天都多,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他们当然不知道!

陌生人道:“因为我已老了,老人的话总是比较多些的。”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迎着初升的太阳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还是那么轻健,那么稳定。

东方的云层里,刚射出第一道阳光,恰巧照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都似在发着光。

丁小仙轻轻叹了口气,道:“谁说他老了?他看来简直比我们还年轻。”

南宫洪微笑着,道:“他当然不会老,有些人永远都不会老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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