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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惊怕与恐惧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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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见男的车正在草原上狂奔,那车上的人却是杜军军。

他冲出门,就跳上这辆车,用刀鞘打车,打得很用力。就好像已将这辆车当做松下见男一样。

他需要发泄,否则他只怕就要疯狂。

车也似疯狂,由长街狂奔入草原,由黄昏狂奔入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星群犹未升起,他宁愿天上永远都没有星,没有月,他宁愿黑暗。

一阵阵风刮在脸上,一粒粒砂子打在脸上,他没有闪避,反而迎了上去。

连那样的羞侮都能忍受,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咬着牙,牙龈已出血。

血是苦的,又苦又咸。

忽然间,黑暗中有一粒孤星升起。

不是星,是三菱重工旗杆上的大灯,却比星还亮。

星有沉落的时候,这盏灯呢?

他用力抓住方向盘,用力以刀鞘打车,他需要发泄,速度也是种发泄。

但是车已翻倒,轰隆一声,四轮朝天。

他的人也已从车上窜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地上没有草,只有砂。

砂石摩擦着他的脸,他的脸已出血。

他的心也已出血。

忍耐!忍耐!无数次的忍耐,忍耐,忍耐到几时为止?

有谁能知道这种忍耐之中带有多少痛苦?多少辛酸?

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带着血的泪,带着泪的血。

×××

星已升起,繁星。

星光下忽然有匹马踩着砂粒奔来,马上人的眸子宛如星光般明亮灿烂,弯铃清悦如音乐──宫本慧子。

她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眸子里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她比以前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美。

这并不是因为星光明媚,也不是因为夜色凄迷,而是因为她心里的爱情。

爱情本就能令最平凡的女人变得妩媚,最丑陋的女人变得美丽。

“他一定在等我,看到我又忽然来了,他一定比什么都高兴。”

她本不该出来的。

可是爱情却使得她有了勇气,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希望能看到他,只要能看到他,别的事她全不放在心上。

风是冷的,冷得像刀。

但在她感觉中,连这冷风都是温柔的,但就在这时,她已听到风中传来的哭泣声音。

是谁在如此黑暗寒冷的荒漠上偷偷哭泣?

她本已走过去,又转回来,爱情不但使得她的人更美,也使得她的心更美。

她忽然变得很仁慈、很温柔,很容易同情别人,了解别人。

她找到了那辆已翻倒的车,然后就看见了杜军军。

杜军军蜷曲在地上,不停的颤抖。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的马蹄声,也没有看见她跳下马走过来。

他正在忍受着世上最痛苦的煎熬,最可怕的折磨。

他的脸在星光下苍白如纸,苍白的脸上正流着带血的泪,带泪的血。

宫本慧子已看清了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是你?”

她还记得这奇特的少年,也没有忘记这少年脸上被他抽出来的鞭痕。

杜军军也看到了她,目光迷惘而散乱,就像是一匹将疯狂的野马。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四肢却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拧绞着,刚站起,又倒下。

宫本慧子皱起眉,道:“你病了?”

杜军军咬着牙,嘴角已流出了白沫,正像匹死马嘴角流出的白沫。

他的确病了。

这种丑恶而可怕的病,已折磨了他十几年,每当他被*得太紧,觉得再也无法忍耐时,这种病就会突然发作。

他从不愿被人看到他这种病发作的时候,他宁可死,宁可入地狱,也不愿被人看到。

但现在他却偏偏被人看到了。

他紧咬着牙,用刀鞘抽打着自己。

他恨自己。

一个最倔强、最骄傲的人,老天为什么偏偏要叫他染上这种可怕的病痛?

这是多么残忍的煎熬折磨?

宫本慧子也看出这种病,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何必打自己?这种病又死不了人的,而且还很快就会......”

杜军军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拔出了他的刀,大吼道:“你滚,快滚,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第一次拔出刀。好亮的刀!

刀光映着他的脸,带着血泪的脸。

苍白的刀光,使他的脸看来既疯狂、又狞恶。

宫本慧子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目中也已露出了惊惧之色。

她想走,但这少年四肢突又一阵痉挛,又倒了下去。倒在地上挣扎着,像是一匹落在陷阱里的野马,孤独、绝望、无助。

刀还在他手里,出了鞘的刀。

他突然反手一刀,刺在他自己的腿上,刺得好深。

鲜血沿着刀锋涌出。他身子的抽动和痉挛却渐渐平息。

但是他还在不停的颤抖,抖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抖得就像是个受了惊骇的孩子。

宫本慧子目中的恐惧已变为同情和怜悯。

如此黑暗,如此寒冷,一个孤独的孩子......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走了过去,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这样子折磨自己?”

她的声音温柔像慈母。

这孤独无助的少年,已激发了她与生俱来的母性。

杜军军的泪已流下。

无论他多么坚强,多么骄傲,在这种时候也被深深打动。

他流着泪,突然嘶声大叫,道:“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生下来,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呼声中充满了绝望的悲哀。

宫本慧子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同情和怜悯有时也像是一根针,同样会刺痛人的心。

她忍不住抱起了他,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你用不着难过,你很快就会好的......”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她的眼泪也已流了下来。

风在呼啸,草也在呼啸。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来就像是浪涛汹涌的海洋,你只要稍微不小心,立刻就会被它吞没。

但人类情感的澎湃冲击,岂非远比海浪还要可怕,还要险恶。

杜军军的颤抖已停止,喘息却更急更重。

宫本慧子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已透过了她的衣服。

她的胸膛似已渐渐发热。

一种毫无目的、全无保留的同情和怜悯,本已使她忘了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

那本来是人类最崇高伟大的情*,足以令人忘记一切。

但现在,她心里忽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竟是如此强烈。

她几乎立刻推开他,却又不忍。

杜军军忽然道:“你是谁?”

宫本慧子道:“我姓宫本......”

她声音停顿,因为她已感觉到这少年的呼吸似也突然停顿。

她想不出这是为了什么。没有人能想到仇恨的力量是多么强烈,有时远比爱情更强烈。

因为爱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是春日的风,春风中的流水。

仇恨却尖锐得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可以刺入你的心脏。

杜军军没有再问,突然用力抱住她,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裳。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可怕。

宫本慧子已完全被震惊,竟忘了闪避,也忘了抵抗。

杜军军冰冷的手已滑入她温暖的胸膛,用力抓住了她的......这种奇异的感觉也像是一把刀。

宫本慧子的心已被这一刀刺破,惊慌、恐惧、羞辱、愤怒,一下子全都涌出。

她的人跃起,用力猛掴杜军军的脸。

杜军军也没有闪避抵抗,但一双手还是紧紧地抓住她。

她疼得眼泪又已流出,握紧双拳,痛击他的鼻梁。

他一只手放开,一只手捉住她的拳。

她的胸立刻裸露在寒风中,硬而坚挺。

他眼睛已有了红丝,再扑上去。

她弯起膝盖,用力去撞。

也不知为了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呼喊,呼喊在这种时候也没有用。

两个人就像是野兽般在地上翻滚、挣扎、撕咬。

她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

他已接近疯狂,她也愤怒得如同疯狂,但却已渐渐无力抵抗。

忽然间,她放声嘶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知道这时绝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也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她。

她这是向上天哀呼。

杜军军喘息着,道:“这本就是你自己要的,我知道你要。”

宫本慧子已几乎放弃挣扎,听了这句话,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疼得全身都收缩,但还是紧紧压着她,仿佛想将她的生命和**一起压出来。

她的嘴却已离开他的肩,嘴里咬着他的血,他的肉......她突然呕吐。

呕吐使她无力抵抗,只有高呼。

“求求你,求求你,你不能这样做。”

他已几乎占有她,含糊低语:“为什么不能?谁说不能?”

突听一人道:“我说的,你不能!”

×××

声音很冷静,冷静得可怕。

愤怒到了极点,有时反而会变得冷静──刀岂非也是冷静。

这声音听在杜军军耳里,的确也像是一把刀。

他的人立刻滚出。

然后他就看见了南宫洪!

×××

南宫洪站在黑暗里,站在星光下,就像是石像,冰冷的石像。

宫本慧子也看见了他,立刻挣扎着,扑过来,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失声痛哭,哭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宫洪也没有说话。在这种时候,安慰和劝解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除下了自己的长衫,无言地披在她身上。

这时杜军军已握住了他的刀,翻身掠起,瞪着南宫洪,眼睛里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惭。

南宫洪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杜军军咬着牙,一字字道:“我要杀了你!”

南宫洪还是不理他。

杜军军突然挥刀扑了过来。

他一条腿虽然已残废,腿上虽然还在流着血,但此刻身形一展动,却还轻捷如飞鸟,剽悍如虎豹。

没有人能想像一个残废的行动能如此轻捷剽悍。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和威力,刀光已闪电般向南宫洪劈下。

南宫洪没有动。

刀光还未劈下,突然停顿。

杜军军瞪着他,握刀的手渐渐发抖,突然转过身,弯下腰,猛烈的呕吐。

南宫洪还是没有看他,但目中却已露出了同情怜悯之色。

他了解这少年,没有人比他了解得更深更多,因为他已也经历过同样的煎熬和痛苦。

宫本慧子还在哭。

他轻拍着她的肩,柔声道:“你先回去。”

宫本慧子道:“你......你不送我?”

南宫洪道:“我不能送你。”

宫本慧子道:“为什么?”

南宫洪道:“我还要留在这里。”

宫本慧子用力咬着嘴唇,道:“那么我也......”

南宫洪道:“你一定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忘记今天的事,到了明天......”

宫本慧子仰面看着他,目中充满期望渴求之色,道:“明天你来看我?”

南宫洪眼睛里表情却很奇特,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道:“我当然会去看你。”

宫本慧子用力握着他的手,眼泪又慢慢地流下,黯然道:“你就算不去,我也不怪你。”

她突然转身,掩着脸狂奔而去。

她的哭声眨眼间就被狂风淹没。

×××

马蹄声也已远去,天地间又归于寂静,大地却像是一面煎锅,锅下仍有看不见也听不见的火焰在燃烧着,熬煎着它的子民。

杜军军呕吐得整个人都已弯曲。

南宫洪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吐完了,忽然冷冷道:“你现在还可以杀我。”

杜军军弯着腰,冲出几步,抄起了他的刀鞘,直往前冲。

他一口气冲出很远的一段路,才停下来,仰面望天,满脸血泪交流。

他整个人都似已将虚脱。

南宫洪却也跟了过来,正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冷冷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杜军军握刀的手又开始颤抖,突然转身,瞪着他,嘶声道:“你一定要*我?”

南宫洪道:“没有人*你,是你自己在*自己,而且*得太紧。”他的话就像是条鞭子,重重的抽在杜军军的身上。

南宫洪慢慢地接着道:“我知道你需要发泄,现在你想必已舒服得多了。”

杜军军握紧双手,道:“你还知道什么?”

南宫洪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你绝不会杀我,也不想杀我。”

杜军军道:“我不想?”

南宫洪道:“也许你唯一真正想伤害的人,就是你自己,因为你......”

杜军军目露痛苦之色,突然大喝道:“住口!”

南宫洪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道:“你虽然自觉做错了事,但这些事其实并不是你的错。”

杜军军道:“是谁的错?”

南宫洪凝注着他,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当然知道。”

杜军军瞳孔在收缩,突又大声道:“你究竟是谁?”

南宫洪又笑了笑,淡淡道:“我就是我,姓南宫,叫南宫洪。”

杜军军厉声道:“你真的姓南宫?”

南宫洪道:“你真的姓杜?”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像是都想看到对方心里去,挖出对方心里的秘密。

只不过南宫洪永远是松弛的,冷静的,杜军军总是紧张得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弓。

然后他们突然同时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仿佛是马蹄踏在烂泥上发出的声音,又像是屠夫在斩肉。

这声音本来很轻,可是夜太静,他们两人的耳朵又太灵。而且风也正是从那里吹过来的。

南宫洪忽然道:“我到这里来,本来不是为了来找你的。”

杜军军道:“你找谁?”

南宫洪道:“杀死飞天蜘蛛的人。”

杜军军道:“你知道是谁?”

南宫洪道:“我没有把握,现在我就要去找出来。”

他翻身掠出几丈,又停了停,像是在等杜军军。

杜军军迟疑着,终于也追了去。

南宫洪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杜军军道:“为什么?”

南宫洪道:“因为这里发生的每件事,也许都跟你有关系。”

杜军军的人绷紧,道:“你知道我是谁?”

南宫洪微笑道:“你就是你,你姓杜,叫杜军军。”

×××

狂风扑面,异声已停止。

杜军军紧闭着嘴,不再说话,始终和南宫洪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他的轻功身法很奇特、很轻巧,而且居然还十分优美。

在他施展轻功的时候,绝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负了伤的残废者。

南宫洪一直在注意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好像是从一出娘胎就练武功的。”

杜军军板着脸,冷冷道:“你呢?”

南宫洪笑了,道:“我不同。”

杜军军道:“有什么不同?”

南宫洪道:“我是个天才。”

杜军军冷笑,道:“天才都死得快。”

南宫洪淡道:“能快点死,有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杜军军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我不能死,绝不能死......”他心里一直在不停的呐喊。

然后就听到南宫洪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

狂风中忽然又充满了血腥气,惨淡的星光照着一堆死尸。

人的生命在这大草原中,竟似已变得牛马一样,全无价值。

尸首旁挖了个大坑,挖得并不深,旁边还有七八柄铲子。

显然是他们杀了人后,正想将尸体掩埋,却已发现有人来了,所以匆匆而退。

杀人的是谁?

谁也不知道。

被杀的是郝明珠,和他手下的九个少年剑客。郝明珠的剑已出鞘,但这九个人却剑都没有拔出,就已遭毒手。

南宫洪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快的出手,好毒辣的出手!”

若非杀人的专家,又怎么有如此快而毒辣的出手。

杜军军握紧双手,仿佛又开始激动,他好像很怕看见死人和血腥。南宫洪却不在乎。

他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块碎布,碎布上还连着个钮扣。这块碎布正和郝明珠身上的衣服同样质料,钮扣的形式也完全一样。

南宫洪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他。”

杜军军皱了皱眉,显然不懂。

南宫洪道:“这块碎布,是我从飞天蜘蛛手里拿出来的,他至死还紧紧握着这块布。”

杜军军道:“为什么?”

南宫洪道:“因为郝明珠就是杀他的凶手!他要将这秘密告诉别人知道。”

杜军军道:“告诉你?要你为他复仇?”

南宫洪道:“他不是想告诉我。”

杜军军道:“他想告诉谁?”

南宫洪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我能够知道。”

杜军军道:“郝明珠为什么要杀他?”

南宫洪摇摇头。

杜军军道:“他怎会在那棺材里?”

南宫洪又摇摇头,杜军军道:“又是谁杀了郝明珠?”

南宫洪沉吟着,道:“我只知道杀死郝明珠的人,是为了灭口。”

杜军军道:“灭口?”

南宫洪道:“因为这人不愿彼别人发现飞天蜘蛛是死在郝明珠手里,更不愿别人找郝明珠。”

杜军军道:“为什么?”

南宫洪道:“因为他生怕别人查出他和郝明珠之间的关系。”

杜军军道:“你猜不出他是谁?”

南宫洪忽然不说话了,似已陷入深思中。过了很久,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云在天去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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