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酒鬼 (第2/2页)
这种姿态贺文海看来也很熟悉。
只见她盈盈上了小楼,突然回过头来,向刚走出轿车的湘良客招了招手,才闪身入了门。
贺文海只能看到她半边脸。
她的脸白中舵工,仿佛还带着一抹春色。
这一次贺文海终于确定了。
这女人果然是宁云!
宁云在这里,小兵呢?
贺文海真想冲进去问她,却又忍住了。
贺文海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虽然并不是君子,但他做的事却是大多数"君子"不会做,不愿做,也永远无法做得到的。
他做的事简直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因为世上只有这样的一个贺文海,以前固然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是以世上虽有些人一心只希望贺文海快些死,但也有些人情愿不惜牺牲一切,让他活下去。
夜深了。
贺文海还在等着。
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总会想起许多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兵的时候--那天贺文海并不寂寞,还有铁成丰和他在一起。
他不禁又想了铁成丰,想起了他那张和善忠诚的脸,想起了他那铁钉般的**--只可惜他的**虽如钢铁般坚强,但一颗心却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感动,所以他活在世上,总是痛苦多于欢乐。
想着想着,贺文海突然又想喝酒了。
他取出酒瓶,将剩下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然后他又咳嗽起来。
他从来不肯为自己考虑。
就在这时,小楼的门开了。湘良客已走了出来,他看来比平时愉快多了,只不过显得有些疲倦。
门里面伸出一双手,拉着他的手。
晚风中传来低低的细语,似在珍重再见,再三叮嘱。
过了很久,那双手才缓缓松开。
他走得很慢,不住回顾,显然还舍不得走。
但这时小楼上的门已关了。
湘良客仰首望天,脚步突然加快,但神情看来还有些痴迷,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他是不是也被带入了地狱?
小楼上的灯光很柔和,将窗纸都映成粉红色。
湘良客终于走了,贺文海忽然觉得这少年也很可怜。
贺文海长长叹了口气,大步向小楼走了过去。
笃,贺文海先敲了一声门,又笃笃接连敲了两声,他早已发觉那小姑娘敲门用的正是这种法子。
笃,笃笃,敲了三声后,门果然开了一线。
一人道:你--她只说了一个字,就看清贺文海了,立刻就想掩门。
但贺文海已推开门走了进去。
开门的竟不是宁云,也不是那穿红衣服的小姑娘,而是个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太婆。
她吃惊地瞧着贺文海,颤声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贺文海道:我来找个老朋友。
老太婆说:老朋友?谁是你的老朋友?
贺文海笑了笑,道:她看到我时,一定会认得的。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走了进去。
老太婆拦住他,又不敢,大声道:这里没有你的老朋友,这里只有我和我孙女两人。
小楼上一共隔出三间屋子,一间客屋,一间饭厅,一间卧室,布置得自然都很精雅。
但三间屋子里都看不到宁云的影子。
那穿红衣服的小姑娘象是害怕得很,脸都吓白了,颤声道:奶奶,这人是强盗么?
老太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贺文海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苦笑道:你看我像不像强盗?
小姑娘咬着嘴唇道:你若不是强盗,为什么三更半夜闯到人家里来?
贺文海道:我是来找宁姑娘的。
小姑娘象是觉得他很和气,已不太害怕了,眨着眼道:这里没有宁姑娘,只有位周姑娘。
宁云莫非用了化名?
贺文海立刻追问:周姑娘在哪里?
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姓周,周姑娘就是我。
贺文海笑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简直象是个呆子。
小姑娘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道:但我却不认得你,你为何来找我?
贺文海苦笑道:我找的是位大姑娘,不是小姑娘。
小姑娘道:这里没有大姑娘。
贺文海道:这里刚刚没有人来过?
小姑娘道:有人来过--贺文海问道:谁?
小姑娘道:我和我奶奶,我们刚从镇上回来。
她眼珠子转劫,又道:这里只有两个人,小的是我,大的是我奶奶,但她也早就不是姑娘了,你总不会是找她吧!
贺文海又笑了。
他觉得自己很笨的时候,总是会发笑。
贺文海的确没有看到有人出去。
但也却明明看到宁云走进来。
难道他真的见着鬼了么?
难道从轿车里走出来的那女人,就是这老太婆?
老太婆忽然跪了下来,道:我们祖孙都是可怜人,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爷你无论看上了什么,只管拿走就是。
贺文海道:好。
饭厅的桌上有瓶酒。
贺文海拿起了这瓶酒,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听那小姑娘在后面偷偷地笑着道:原来这人并不是强盗,只不过是个酒鬼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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