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威胁(四) (第2/2页)
在她的认知中,古老的化石能源早就枯竭了才是。
“一直都有,但产量非常有限。”伊戈尔用见怪不怪的语气回复道,他转头问诺克托,“你估计罐车的容积多大?”
诺克托皱起了眉头,核区的产品,不会有规范的铭牌标注,灰扑扑的罐子上什么标示都没有。
安德烈看出了他的困惑,他嗓音沙哑,仍坚持着费力地挤出话来:“几轴?或者长度,你还有印象吗?”
安德烈问的是车轮的数量,一轴代表一排车轮,轴数越多,车身越长,运载能力越强。
“四轴。”诺克托很快给出了答案。
伊戈尔和安德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莉娅适时地向安德烈递过水杯,略一迟疑,才问:“那是……什么意思啊?”
安德烈没有接,而是忧心忡忡地摆摆手:“我几乎从未见过三轴以上的车,他们可能是倾巢出动。”
伊戈尔则默默计算了起来:“三轴30吨的话……四轴至少35吨。”
安德烈不禁提醒:“老爹,你漏算了,没有人会老老实实按理论数据来装载,只要还能塞得下,连我都恨不得把什么都塞上车。”
伊戈尔双唇颤抖,他茫然地问:“可是……他们哪来的这些汽油?‘集会’上一升汽油足以换上百个罐头了!”
这还是伊戈尔所知的二十年前的价格。
由于运输、炼化的难度大,产出的化石能源非常稀缺,大部分车辆还是依靠风力或者太阳能发的电来驱动的,即便如今那些人重启了海上的平台,可本身储量就很低,骷髅帮只是个盘踞在几大拾荒场之间的中型帮派,根本不具备占据一口可以持续输送油气的平台的实力,更遑论掌握石油炼化技术了。
“有没有可能,里面装的不是汽油呢?”莉娅问。
伊戈尔愁容满面:“哪怕是清水,也价值不菲啊。”说白了,这些都不是骷髅帮这个层次的帮派可以拥有的东西。
“不,我亲眼看到,他们打开那条管子,然后把汽油……”诺克托顿了顿,有些所见所闻他并不想说,几双眼睛注视着他,他艰难地斟酌着话语,“那些人把汽油浇在他们身上……”
“他们?”莉娅不解地问。
诺克托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一些……尸体,我刚到的时候,他们就忙着在做这件事。”
白花花的、四肢扭曲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刺鼻的劣质汽油混合着蛋白质和油脂燃烧的焦臭味,他不忍回想那一场景。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有未死透的人被压在地下,在烈火的焚烧下,野兽般的嚎叫短暂又剧烈。
愤怒与恐惧同时涌上头,莉娅感到一阵近乎晕眩的恶心。
安德烈脸色煞白,伊戈尔的身形肉眼可见地萎顿了不少。
“都怪我……”安德烈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别过头,眼泪又如细密的长针,扎得眼眶密密的疼,呼吸陡然卡住,安德烈不住地颤抖着。
“不、不是的……”
莉娅想不出宽慰的话来,她求助地望向另外两人,前者耷拉着眉毛,神情恍惚,后者眉心纠缠,迟迟没有说话。
“那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吗?不是说那些女人可能还活着吗?”莉娅摇摇诺克托的肩,问道。
“抱歉……我不确定……”
莉娅问:“什么意思?”
诺克托干脆地画了起来。
“车辆和集装箱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半圆弧形,营地就布置在中间,然后他们在这边斜坡上,已经架设起了两座瞭望台。从上往下俯瞰,整个地形相对开阔,我不确定在白天能否不惊动任何人就完成潜入。如果我先处理掉了瞭望台再潜入查探,事后他们总归会发现的,所以我今天只在外围进行了观察。”
诺克托解释得非常详细,莉娅黯然地表示理解。
“不过……”诺克托又在标记为营地的中心位置画上了一个小三角形,“这里有个小棚子,这里面很可能关押着什么人。”
莉娅眼神一亮,伊戈尔和安德烈同时转过头来。
“他们的人数确实不多,瞭望、警戒、巡逻的人算在一起,一共28人,另外有两辆外出巡逻的车,我没有看清车上具体人数,加在一起可能一共不到50人。这片区域没有其他外来威胁,并且这种乌合之众普遍纪律涣散,物资仓库只要能上锁,就不会好好把守,但偏偏这里,”诺克托重重地点了下那个三角形,“他们有两人看守,还会定时换班,那个棚子特别低矮,成年人都无法站直,不可能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如果用来存放物资的话,又过于简陋些,边缘的一处棚子都比这地方严实。
诺克托又在三角形旁边,画了一个长方形:“但偏偏,他们把这放在了营地的中心位置,紧邻着几个新搭建的铁皮屋,周围还用做了一圈栅栏。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面是贵重但又不容易损坏,唯独容易遗失的‘物品’。”
莉娅恍然大悟,可她很快反应过来,拉过诺克托的图纸,仔细看了看:“如果活着的人都被关在这里的话……”
太近了。
离骷髅帮主要成员活动的地方太近了。
“那爆炸,”她抬起头,“会误伤啊!”
他们能够制作的是空气炸弹,即便爆炸强度逊于固体炸弹,可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周围大半区域都被装满汽油的车辆包围,爆炸引起的火灾也会把活着的人困在里面。
“在那之前,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诺克托突然话锋一转,他转向伊戈尔和安德烈,“我刚刚应该提到过,他们今天派出了两辆车,没有猜错的话,是在对外进行搜寻。我差不多在沙地里匍匐了一整天,他们在回来的时候没有多带任何物资,连只沙兔都没有猎回来,一定是在寻找着什么。”
伊戈尔和安德烈神色一凛。
伊戈尔磕磕绊绊地说:“冲、冲着我来的?”
城市还不打算放过他们这群几十年前的被流放出去的人吗?
“我不知道。”诺克托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莉娅,女生一脸紧张,贝齿把下唇咬得殷红,眼神里充满了对伊戈尔和安德烈的担忧。
也有可能是冲着他和莉娅。
这个判断就像是一粒沙子,在诺克托心头反复揉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