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2页)
它们迅速地啃开身体周围的蛛网,如同一往无前的战士,继续冲着洞内唯二的两个人类逼近。
白袖:“……”
他转头看了看谢松原,脸上露出那种意外又不意外的、“不愧是你”的表情。
谢松原也:“……”
此时他很想问一句,包租婆……不是,小桃,怎么又没丝了!
明明也吃了不少东西,结果就重振了这么两下雄风……算了,小桃还是个孩子。
谢松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想罢,他飞快抓起白袖的手,便往蚁后的身躯深处跑:“快,趁它们还没追上来!”
白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时候聊那些话题,确实有点太不合时宜。他想了想,还是将那些马上就要冒出来的疑问都塞回去,决定等有空闲再盘问谢松原。
至于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
他们初见蚁后的时候,只觉对方那除了巨大肚子以外的身体部分都不够看,简直像土豆上插着的针尖一样纤细。
直到二人爬了进来,才发现蚁后的上半身其实也不算小。
即便除去它大腹便便的肚子,蚁后的身型看着也要比普通的工蚁高上起码三四倍,看上去就像一座两层的塔。
蚁后的胸腔是他们进入的第一层塔身,高度大概有三米多。
“塔”心正中间和他们在蚁后肚子里看到的一样,聚集着许多神经束与管道,粗略看去,有点像是某种生长在建筑里的古藤。
很奇怪。在看清蚁后胸腔里的环境后,谢松原先是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里空荡荡的。蚁后的身体里除了一些必备的器官之外,就连肉都少得可怜。
白袖似乎也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轻声问:“蚂蚁的胸腔里……应该是这样的吗?”
实在是空旷得有些不正常了。
谢松原轻轻耸肩,试图缓解他们心中的不安:“谁知道呢。我以前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爬进蚂蚁的身体里。”
两人对望两眼,白袖道:“你先上去。”
谢松原道:“我不。”
白袖歪了歪头:“?”
“万一上边有更可怕的东西怎么办。”谢松原理直气壮,“你在前面比较好一点。”
“……”如果不是那些婴面鱼马上就要追上来,白袖差点信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纠结这些,根本没有必要。
白袖想了想,又觉得谢松原说的话不无道理,于是抓紧时间,转身顺着那些弯曲起伏的管道往上爬。
啪嗒,啪嗒。婴面鱼肉乎乎的爪蹼不断拍打于地面上,在蚁后的体内留下一串串交叠在一起的混乱水渍。
那密密麻麻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谢松原看了几眼,觉得实在影响心态,干脆收回目光,没再看了。
尽管他知道,那些幼鱼马上就要追上自己。
白袖走到一半,谢松原也跟在后边,抓着管道藤爬了上去。
白袖在军中接受过障碍训练,这点难度对于对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对于谢松原来说……就有些吃力了。
这些管道表面都很光滑,普通人一不注意,就很容易从上边滑落下去。
谢松原试着爬几下,发现以他的水平确实很难攀登上去,于是想出一个办法,在自己的鞋底和两只手心表面都均匀涂抹上一团有粘性的蛛丝,然后再做尝试。
这回果然方便多了。
两人很快就爬到管道束的顶端,来到了蚁后的“脖颈”。这明显是个相当狭细的通道,足以通行的空间在抵至胸腔尽头时骤然缩窄。
白袖试探着用指甲敲了敲那层横亘在自己眼前的硬骨骼,随后垂下目光,冲谢松原摇摇头,示意他:“太硬了,这个地方不好撬。”
大概是因为他们此时的位置已经无限靠近了蚁后的脑部,这附近的外骨骼也相对变得更为坚硬,不再像之前那么好摧毁。
他们如果还想继续往上,就只有原路返回这一个方法——
从哪来的,从哪里离开。
只是……
两人对着眼前这一大捆缠绕在一起的管道发起了呆。
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难题,是找出哪个才是他们来时的食管。光从外边上看,这些“管子”的颜色乃至形态似乎都没有太大差别。
谢松原低头,想从他们刚刚上来的地方看出些蛛丝马迹,瞧见的却只有一群正窸窸窣窣爬上管道的婴面鱼。
刚上岸的时候,这些幼体丑鱼明显还能看出些步履蹒跚,动作滞慢,犹如还没适应在没有水的“陆地”上行走的滋味。
但它们的适应能力要比谢松原预想得更好,爬行速度也更快。
那一只只短小却又粗壮有力带鳞爪子即使在竖立起来的管道上也如履平地,逼近二人的速度飞快。
这些婴面鱼虽说是“幼鱼”,其实体型也不算小,扁平形状的身体从上方看去,足有球拍那么宽阔。
它背脊处像小山一样隆起的线条形状,以及那仿佛爬行动物般的四只前后爪,都让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背上覆盖着细软鳞片的软甲龟。
它们的嘴部其实也和龟类相似,吻部偏尖,质地坚硬。嘴巴张开时露出的那令人畏惧的锯齿状牙齿,活像一副小巧却又伤害力惊人的捕兽夹。
让这样的生物一口咬下去,就算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也会被生生剜下一块碗大的肉。
更何况谢松原完全可以想象,当它们长大之后,身型将会膨胀到不知是现在的多少倍。到时候的婴面鱼只要嘴巴一张、一闭,就能将成年男人的半个身子都吃下去。
谢松原的语气一下变得冷肃,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快!”
白袖脸上一白,二话不说,直接用指甲随便划开面前的一只粗厚管道壁,动作暴力而又干脆。
他纤细的身形很快隐没在管道里面,从里面伸出一只兽爪:“快过来!”
谢松原把自己的手放在雪豹长满短绒毛的硕大手掌,紧接着也被白袖猛拽了进去。
两人尽量发挥出自己的最大速度,手脚并用地顺着管道望往上攀爬。
他们此时的第一目的已经不是离开蚁后的身体,而是摆脱身后这群阴魂不散的追兵。
因而当白袖爬着爬着,发现前面的路并不是通往蚁后的口腔内部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错愕后短暂地犹豫一瞬,旋即重重咬了咬下唇,钻了进去。
“谢松原,进来!”
在谢松原的身后,那打头的婴面幼鱼离他已只有最多两三米。
他扭过头,眼前是一个小而圆的腔口。
那腔口是真的小到只能让他们的身体勉强通行,像是某种被人偷偷挖凿出来的密道,外边还盖着一块增生出来的厚重息肉。
他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这里明显不是他们想去的食管。
但也无所谓了。
谢松原掀开头顶那块息肉,跟着往里面钻。
他的体型要比白袖宽上半圈,因而进入得有些艰难。
谢松原才费力地侧过肩膀,努力把上半身塞进去,那仍暴露在管道里的左脚踝处就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婴面鱼的利齿恶狠狠地钳住了他,皮肤、肌肉乃至筋脉都在一瞬间被撕裂掉的剧烈痛感让谢松原的额前立时冒出冷汗。
他倒吸一口冷气,控制不住地吐出一个:“操……”
白袖的表情也变了,他俯下身子,更加用力地拖着谢松原的身体,试图把他拉进来:“你怎么了?被咬到了吗?”
谢松原摇头,没说话。
他弯曲起自己剧痛的左腿,看都不看地将手后伸,准确无误地抓住那只还吸附在他身上的婴面鱼。
滑溜溜的触感让谢松原的眉尾忍不住地跳了跳。
——下一刻,小桃在他浸了汗的手心中露出尖牙,冲着婴面鱼猛扑过去。
两秒钟后,婴面鱼体表但凡触碰到他掌心的地方,全都诡异地凹陷下去,露出一只深深的淌血大洞。
那皮肉附近的器官几乎都“融化”了,变成了小桃肚子里的食物,连鱼骨都不剩一根。
婴面鱼哪里预料得到,它和猎物间的关系会发生这样的反转。
它鼓突的鱼眼死不瞑目地张大、瞪圆,像是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明白,这个人类的身体里怎么会掩藏着这样一只比它还要凶残的深渊巨口。
啪。
婴面鱼的牙齿僵直地松开,被小桃洞穿过后的残缺身体被谢松原拽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扔到管道后方,吸引了一小部分婴面鱼同伴去分食。
谢松原的神情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他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将最后一截暴露在腔口外的身躯收了回来,左手顺势捂住左脚腕后方的伤口,在地上坐下。
被他用颤抖着的手掌遮挡住的血洞中央,一簇簇新生的浅色肉芽正在疯长。
谢松原语气温和:“没什么,爬上来的时候好像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