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苦难之下 (第2/2页)
“劳你破费了,真过意不去。”李清看到那瓷瓶,下意识感到惶恐。
她怕在他眼中看到怜悯,只好仓惶离开,甚至没有道别。
完成王大发交代的事情后,那日下午,她虽然照常出门摆摊,但一直心不在焉。
生意冷清,她喂了黑狗后就早早回去。
弄完了所谓的“补气壮阳羹”,温在炉子上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
陈氏不吝于说风凉话:“整天苦着个脸,难怪拴不住相公。”
李清无心计较。
她回到房中,从当初带来的行李中,找出块灰扑扑的手绢。
在针脚处轻轻一扯,手绢即刻裂成两半,里面藏着展鹏飞当年写给她的情诗。
这是她唯一藏住的秘密。
她看着清晰如昨的字迹,伤怀不已。
可惜还没在旧梦中,沉浸多久,王永福的叫唤声,就将她拉回现实:“李清,快出来扶我。”
他吐字不清,显然又喝过了头。
李清正要藏好信件,去管这不成器的东西,陈氏却闯进来:“你怎么回事,慢吞吞的。”
她眼尖地发现,李清手中的字条,一把夺过去。
“还给我。”李清慌张不已。
陈氏哪里肯听她的?
她大字不识一个,却断定这不是好东西,喊了两父子进屋:“快进来看啊。”
李清还想拿回信件,和陈氏推搡间,跌倒在地。
额头撞上桌角,流血不止。
王永福进屋后,见她这幅狼狈相,揣了一脚:“臭娘们,又惹了什么麻烦?”
他接过字条,眯着眼看起来。
他没什么文化,但认得“君心我心”这种字眼,也认得落款处的“展鹏飞”三个字。
王永福怒从中来,破口大骂:“好啊,这□□和她以前的相好通奸,我去找街坊邻居评理去。”
“这可不行。”王大发拦下儿子,“家丑不可外扬,让人知道了,只会被笑话。”
“不能就这么算了。”王永福咽不下这口气。“前阵子隔壁街有个女的偷汉子,她相公可是扒光人,游街示众,那女的丢不起这个人,直接上吊死了。”
“不过那女人看着才带劲啊。”王永福想起那日看到的玉脂凝肤,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唇角边流下口水。
“我有个法子,专治她这种小□□。”陈氏狞笑着,“关了她的闸门就行。”
比起遮掩家丑,她更像替自己出气:“咱们先用棍子打她肚子,把她淫气打散了,再把柴火烧热,往那里头一捅,保管以后规规矩矩的。”
“就这么办。”王大发直接拍板,“我去拿麻绳把她捆了。”
“这可不行。”陈氏摇了摇头,还惦记着家务,“麻绳容易磨出伤,被别人瞧见,干活也不利索,用床单。”
李清本来头晕目眩,听了他们一番话后,惶恐不已。
她鼓起劲来,想夺门而出,却被逮个正着。
嘴巴里塞了布条,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叫声,四肢被床单绑住,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王家三人,一个拿着扫把,一个拿着棒槌,一个拿着砖块,统统往她柔软的腹部砸。
一下、两下、三下……
李清身上传来剧痛。
她发不出声,记不清挨了多少下,只记得到了后来,已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记忆在这时,变得跳跃模糊。
先是听王**磕磕绊绊说道:“不……不得了,她她她……她好像没气了。”
再传来陈氏冷漠的语声:“这是她装小娃娃的地方,趁着现在天暗,没人撞见,你把它埋在咱家地里,以后保管收成好。”
隔了片刻后,是王永福令人发寒的狞笑:“不能让这女人死这么便宜,既然这小浪蹄子还惦记旧情郎,那我就行行好,让她死在那男人身边。”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意味着李清的生命,在那时画上了句点。
简恒跟着她回忆走了一遭,仿佛一下跃上山巅,一下跌入谷底,心底掀起些难以言喻的波澜:“方才防着你,是我的不是。”
“你也没错。”李清冷静下来,“要不是你拦着,我一时冲动,说不定真把汤娘子大卸八块。”
“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多亏小黑闻着味,从地里挖出我的子宫,沉到井里,我才能亲自报仇。”
那些魔灵虽然还不成气候,但收拾王家人,绰绰有余。
恨意已深到她骨髓里。
“王永福不知快活的滋味,我就让他尝尝,陈氏要传宗接代,我就摘了她的肚子,让她生个过瘾,王大发装病,我就让他烧成炭,反正我死也不跟他们同穴。”
只有提及被填埋那日时,她还心有余悸:“那狗屁仙师,有一点是对的,我怕土。”
当时情况危急,她须得拼命挣扎,才化作水气,附在生人身上逃脱。
她知道事情越闹越大,展鹏飞还在牢里受苦,更是不惜消耗身上魂力,变作符咒,日日看他的状况。
李清将矛头转到汤娘子身上:“要不是这女人爱嚼舌根,也不至于这样。”
“她以前在千味斋里打杂,瘦得跟猴一样,后来靠那张快嘴编故事,私下赚了不少赏钱,就把店面盘了下来。”
“当上老板娘后,她自知姿色平庸,要留住客人,总得耍点心眼,就暴饮暴食,把自己吃成胖子,还天天编排别人的**。”
李清讥诮道:“她以为人家跟她谈天说笑,是给她几分薄面,可那些达官贵人们,哪会正眼瞧她,一个个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埋汰。”
“你说得对。”那包在衣襟里的,汤娘子的魂魄,突然出了声,“都是我这张贱嘴的错。”
魂魄刚脱离肉身时,汤娘子神志还不清醒,听完李清的自述后,她才恍然明白,自己牵连无辜,就要闹出人命。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李清仍未释怀,但口吻比之前缓和许多。
她分得清善恶——罪魁祸首是丧尽天良的王家人。
但事情没解决前,要她轻言宽恕,实在不易。
小小的一间灶房里,忽然涌起浓重的火药味。